030 照實說
一個大紅的洗衣服盆子,清澈的自來水倒印著日頭折射的漣漪,粉紅色的毛巾撰出的水,嘩啦啦的流淌,恰是一副天然去雕飾。
烏城不是沒有澡堂,但是洗一次澡不僅遠,還貴。
很多人也就一個月去那么一次澡堂,大多時候都是在家里像這樣打盆水洗澡。
杜建國吞了吞口水,眼睛都直了。
“啊?!?p> 張娟驚叫一聲,待看清楚身后的男人是杜建國頓時又開始發(fā)火:“杜建國,你是個死人呀,走路連點聲音都沒有?!?p> “要啥聲音嘛?!?p> 杜建國嘿嘿一樂,腦子早就不轉(zhuǎn),眼珠也泛紅了,張開手著急忙慌就朝張娟抱了過去。
“起開,臭烘烘的?!?p> 張娟伸手推擋著杜建國的胸口,拉下臉道:“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等會說?!倍沤▏牡魪埦甑氖?,喘著粗氣道:“現(xiàn)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嘛?!?p> “停?!?p> 張娟又一次用手推著杜建國的胸口,這一次還多了幾分力量,黑著臉道:“大白天,瞧你那點出息,等晚上的,我問你,這不下雨不打雷,你怎么回來這么早。”
“這個……”
杜建國猶豫起來。
他本來就不擅長說謊,更何況在張娟面前,他撒謊就從來沒有成功過,咬了咬牙,便把辭職跟許一朝開車的事說了出來。
關(guān)鍵是杜建國在張娟面前實在太過實誠,其實只說跟許一朝開車也就是了,偏偏他竹筒倒豆子,直接將管理處找許一朝麻煩的事也告訴了張娟。
張娟愣了半天陰沉沉的盯著杜建國:“你的意思是你已經(jīng)跟工頭說不干了,但是許一朝那邊又閃了你是不是?”
杜建國為難的點頭。
“杜建國,你是不是昏了頭了。”張娟扔掉毛巾一把揪住杜建國的耳朵:“我早說過,許一朝這個人靠不住,你非不聽老娘的,現(xiàn)在好了吧,工地去不了,車又開不了,我們倆以后吃什么喝什么?!?p> 張娟越說越生氣,穿好衣服就往外走。
“你干啥去?!?p> “我去找許一朝這個害人精,自己屁股都拿瓦蓋了,還鼓動你辭職,這個缺德冒煙的?!?p> “你給我回來?!?p> 杜建國緊緊拉著張娟,難得的擺出男人充滿氣勢的一面。
“不許去?!?p> “杜建國,你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跟老娘叫板了?!?p> 杜建國直著脖子道:“別的事都能聽你的,就這件事不行,一朝現(xiàn)在也很麻煩,我不能火上澆油?!?p> “行啊你杜建國,你現(xiàn)在居然敢跟老娘這么說話?!?p> 張娟這會就更氣了。
杜建國啥時候敢跟她這么直眉瞪眼的叫板。
就是這幾天跟許一朝走的太近了。
許一朝這個倒霉玩意,自己作死也就算了,現(xiàn)在居然還拉著杜建國不顧家,不把他祖宗八輩罵一遍怎么能出這口惡氣。
“你給我松開,看我不把許一朝的八輩祖宗罵……”
“啪?!?p> 清脆的巴掌聲一下子就讓兩口子都懵了。
張娟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杜建國,這個平日里任打任罵的憨憨居然敢動手打她。
杜建國看著自己的手,我剛才打了張娟,怎么會。
兩人愣了十幾秒的功夫,張娟嗷嗚一嗓子:“杜建國,你敢打老娘,老娘不跟你過了,明天就離?!?p> 說著,張娟抽泣著跑出了家門。
杜建國張了張嘴,本來想追出去,又愣在了原地。
張娟八成是回娘家了。
回就回,老子還不在乎呢。
……
“嚴(yán)哥,衛(wèi)生已經(jīng)搞好了,洗了車,還噴了香水嘞,您悄悄怎么樣?!?p> 第二天一大早許一朝便將車開到了管理處。
又是嚴(yán)新和之前那個同事過來檢查。
嚴(yán)新拉開車門嗅了嗅,又把車門關(guān)上,拍了拍手道:“車倒是洗干凈了,就是你把座椅拆了存在安全隱患,什么時候把座椅重新按上去什么時候跑?!?p> “嚴(yán)哥,我要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您批評指正,讓我做什么都行?!痹S一朝一邊弓著腰給兩人遞煙一邊謙卑道:“我這小門小戶,就指著這輛車吃飯,您要是成天不讓我跑,這不是要我命呢?!?p> “打住,我只是執(zhí)行我的職責(zé)?!眹?yán)新拍掉許一朝的煙,狠狠踩了幾腳道:“再說,誰敢指正你的工作?!?p> “嚴(yán)哥,我……”
“許一朝,這是規(guī)則制度,你以為是你們菜市場呢,還能講價。”嚴(yán)新冷冷道:“執(zhí)行吧,不要說那么廢話了。”
“姓嚴(yán)的,你不要太過分了。”
許一朝這會真急了。
“怎么,你還想打人?”
嚴(yán)新頓時輕蔑的瞥了許一朝一眼,指著自己的腦袋往許一朝懷里滾:“你往這打,不敢打你就是我孫子,你就不是個男人?!?p> “我……”
許一朝的拳頭舉在半空,眼看著就要砸下來,又生生停在了半空。
嚴(yán)新分明是想激怒自己打他,然后報警抓自己。
想通這一點,許一朝樂了。
玩這個,你有多20年的經(jīng)驗嗎?
“姓嚴(yán)的,倒是要多謝你的下三濫?!?p> 許一朝在嚴(yán)新耳邊說了句,在嚴(yán)新還在愣神時就看到許一朝直挺挺的向后栽倒。
他是真狠,就那么直愣愣的從后摔了出去,手都沒捂著地,腦袋直接磕在了地板上,鮮血順著額頭就往臉上趟。
“打人了,管理處的嚴(yán)新打人了。”
許一朝一邊喊,一邊往管理處的大廳跑。
此刻他的臉被鮮血染紅,鮮血順著他的腳步從外面一直流到大廳,膽小的這會已經(jīng)驚叫出聲。
“許一朝,你給我站住,我TM……”
等嚴(yán)新回過神追許一朝時,許一朝已經(jīng)跑到了大廳,他罵罵咧咧的跑進來時,無數(shù)雙眼睛齊刷刷的朝他看了過來。
嚴(yán)新也有點慌了。
“許一朝,你給我過來?!?p> 許一朝看了看四周,眼睛一黑,倒在了地上。
眼黑的那一刻,許一朝好想罵人。
我掙自己的錢。
還要折騰自己的命。
……
“嚴(yán)哥,這事鬧大了,領(lǐng)導(dǎo)苦著臉接上面的電話,顯然被罵的不輕,你回話的時候小心點?!?p> “MD,這個狗日的,太不是東西了。”嚴(yán)新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又看著面前的同事道:“小周,你跟領(lǐng)導(dǎo)怎么說的。”
小周抿了抿嘴唇,猶豫片刻才緩緩道:“嚴(yán)哥你放心,我都是照實說的,你沒有動手打他,只是用頭頂許一朝的時候他沒有站穩(wěn)才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