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明月如刀俠客行
“好險，差點就徹底狗帶?！?p> 蘇醒過來的沈謹言，深呼吸一口氣，暗自心驚肉跳。
不過他表面還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令他人覺著如泰山般佇立在眼前，風(fēng)采斐然。
全場安靜，無一人言語。
眾人只是緊緊盯著沈謹言，皆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嘛的，我又不是大姑娘，盯著我搞毛線...
這些匯聚的眼神，令他多少有些局促不安。
無意間，瞥見蘇懷玉那死了老婆的神色，再觀其手中捧著空空蕩蕩的木盒。
他內(nèi)心震動，隱隱有個不成熟的猜想，只不過還不是十分確定。
圣頁，沒了？
“嘶～”
沈謹言暗中倒吸一口涼氣。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腦海中的先天石胎，竟會如此之強。
好家伙！
連圣頁都給吸沒了？！
這動靜，鬧得委實有些大...
“小友，可還安好？”
一直言語不多的大祭酒，率先開口，打亂他的思緒。
沈謹言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向著高臺之上行禮道：“多謝大祭酒掛懷，晚生自是安好無恙。”
“無恙便好，無恙便好?！?p> 安國公作為今夜鹿鳴宴的興辦者，順勢打圓場。
隨后大手一揮，欣然道。
“雖不知發(fā)生何事，但圣言已降，小友依舊安然無恙?！?p> “如此，科舉舞弊之言，足以不攻自破。”
他看著沈謹言的眼神，除了意味深長之外，還有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畢竟能在圣言之下，平安無損者，少之又少。
更何況，若是鹿鳴宴中鬧出舞弊這等丑事，于他的聲望來說，亦有不少的損傷。
“爾等，以為如何？”
這句話，是在詢問，也是在警告。
一眾心境舉子也都是心思玲瓏之人，自然聽得出此話的內(nèi)在含義。
立馬同聲回應(yīng)道。
“安國公所言甚是。”
“沈兄，當乃真君子也?！?p> 孺子可教...安國安頷首微笑，十分滿意。
可這時，卻偏偏有一人打他的臉。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可是圣頁啊，廟君親贈的圣頁?！?p> “圣言之下，你這陰溝里的臭蟲，該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才是，又怎么可能怎會安然無恙！”
‘砰’的一聲，蘇懷玉發(fā)狠，就近將一旁的案桌踢翻。
酒水菜肴灑落，杯盞碗筷盡碎，一地狼藉。
隨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滿眼不可思議地重復(fù)低語。
“不可能，不可能...”
只知自顧自地癲狂，全然不顧他人。
安國公臉色一垮，眾舉子也有些尷尬。
氣氛頓時降至冰點。
陰魂不散么...沈謹言淡淡地瞥了一眼。
蘇懷玉的這番話，像是遞上了一根薪柴，令他心頭怒火愈燃愈烈。
“既然如此，我就徹底將你打入塵埃，永生永世翻不得身！”
他先正衣冠，而后環(huán)顧四周，作揖行禮。
“兩位師長，諸位同期，今夜諸般變故與不快，皆因在下而起?！?p> “在下心中歉疚，實難言表，若是僅僅出言道歉，豈能彌補打擾諸位雅興之過錯?！?p> “不如，就讓在下淺作一首詩，以表心意。”
眾舉子面面相覷，有些摸不著頭腦。
“沈兄所言甚是?！?p> “今夜本就是吟詩高歌之時，莫要讓這閑雜影響兩位師長和諸位同期的雅興?！?p> 陸北游站了出來，率先回應(yīng)。
“這位兄臺所言不虛?！?p> “哈哈，確實如此，且本就該輪到沈解元作詩。”
“甚好，甚好。”
“...”
接二連三，有人響應(yīng)。
就連安國公的臉上，都重新展露出淡淡的微笑。
再無一人在給蘇懷玉正眼。
沈謹言微微頷首，接過仆從遞來的文房四寶。
眾人目光匯聚，隱隱有著一起
仰望明月，淡然落筆，并開口吟道。
“梁客縵胡纓，吳鉤霜月明?！?p> 安國公眼皮子微動，這一句只是簡單直白的描述，但一位俠客的形象，躍然紙上。
話中帶月，卻非詠月，實則是以月襯人。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p> 銀色的鞍，映照著白色的馬，縱橫飛馳間，快若流星。
仿佛一副畫卷，徹底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安國公向來善詩詞，但他聽到這兩句時，也是頓時眼睛一亮。
后兩句對應(yīng)前兩句，十分完美的補充。
就連言語不多的大祭酒，也有些動容。
僅憑前四句，將一位俠客的豪邁與氣度，勾勒得淋漓盡致。
這時，眾人不知的是，沈謹言心中的怒火，已然到達頂峰。
前世今生，冷遇，不解，孤獨，欺辱，種種情緒宛如火山噴發(fā)，悉數(shù)落于筆尖。
后四句，一氣呵成！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p> 剎那間，眾人只覺畫風(fēng)突變，殺意大盛。
安國公與大祭酒幾乎同時，豁然起身。
短暫的寂靜之后，響起安國公震天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p> “好一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p> “好一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p> 越是咀嚼，安國公越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大祭酒雖未開口明言，但他微微顫抖的雙手，卻將他出賣。
眾舉子頭皮發(fā)麻，只覺此詩所描述之人，不僅悍勇無雙，而且殺意盎然，非同尋常。
“好好好，今夜得此佳作，實乃幸事，實乃幸事?。 ?p> 安國公為人本就豪邁，不拘小節(jié)。
這首詩，恰好擊中內(nèi)心深處。
誰人不曾年少，誰年少時心底不曾有此幻想。
就連狀若瘋癲的蘇懷玉，也都被殺意驚醒，滿眼震驚。
突然就，有人驚呼。
“快看，怎么多出來一輪明月?！?p> 眾人尋聲望天。
只見漆黑的夜色中，本就只有一輪圓月懸掛。
可現(xiàn)在，卻多出來一個月亮。
月色皎潔，如披銀霜。
就在眾人不解與震驚之中，多出來的這輪明月之中，一個身騎白馬的蒙面?zhèn)b客，手持如明月般亮堂的彎刀。
如同流星劃過，極速向下墜落。
不過眨眼，俠客就來到跟前。
安國公和大祭酒不動分毫，穩(wěn)如泰山。
眾舉子大駭，紛紛動身躲避。
但俠客的目標，不是他們。
只見那一輪明月般的彎刀，在眾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之時，徑直斬中癡傻的蘇懷玉。
“吾命休矣！”
蘇懷玉一聲哀嚎，更令眾學(xué)子駭然失色。
彎刀锃亮如明月，令他們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