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娃啊,你可輕著點哩
將近晌午時分,秦川揣著價值千靈的竹票,哼著小調,步伐輕快,返回雜役院中。
“秦老弟回來了啊,到簿房來一趟?!?p> 剛踏入院門,便聽見了熟悉呼喊。
面上神情收斂幾分,將掃帚水桶歸置回草木棚子里。
這才湊到主屋簿房前,輕敲兩聲,推門而入。
馮保正拘著圓滾滾的身軀,彎腰在矮柜里翻弄。
聽見推門動靜,抬起頭來,隨手取出只灰麻布袋,“嘭”一聲擱在桌上:“這一份是你的,再接再厲啊?!?p> 灰撲撲的粗麻布袋里邊,隱隱透出些盎然靈韻。
秦川面露微喜,快走兩步上前,一把將布袋抓到手中。
隨意掂量兩下,一陣嘩啦聲響。
尾指蓋大小的細碎靈石,莫約有五六十枚。
這是代售兩枚不老松果,外加半背簍靈植花生,扣除七成“雜費”后,分到手的份額。
若是換做往日,這么一大筆靈石,值得秦川欣喜不已,大肆慶賀一番了。
不過現在嘛,懷中揣著上千靈石的竹票。
雖說未必能全落到自個兒手中,但眼界已是非比從前。
自是稍微沖淡了幾分喜悅。
嘴角咧起幾分笑意,輕笑著恭維了一聲:
“還全仰仗管事栽培?!?p> “嗯……”
馮保卻是直挺起身來,搖頭長哼一聲,擺了擺手。
臉上顯出幾分鄭重,手指輕點,一字一句認真道:“宗門栽培,個人表現!”
秦川會心一笑,站在一旁忙點點頭。
“對了,你說的那些個東西,我也托人從山下帶了些來,靈石已經從份額里扣了。”
馮保似是又想起些什么。
一彎腰拎起個包裹,隨手擺到桌上。
眉目一挑,好奇問道:“你要這些個玩意兒,究竟要干嘛使?”
包裹里邊,胡亂放著些瓶瓶罐罐,還有一小摞泛著金屬光澤,一看便粗糲無比的砂布。
這種質量上乘的精鋼砂布,一不小心拿反方向,刮蹭一把,直接就能剮下一層肉絲來。
“這不是上回,去外院練功房清掃了一趟嘛?!?p> 秦川也不遮掩,實話實說:“馮哥你是不知道,那些個煉體器械上邊,全是陳年老垢!”
“什么汗?jié)n、血痕,還有不知道什么玩意兒,亂麻漆遭糊在一塊兒。”
“一上手啊,就是一股子黏黏糊糊、滑不溜秋的勁兒,怎么刷都刷不干凈?!?p> 秦川一邊抱怨,一邊將桌上包裹收撿起來,又探著腦袋詢問道:“對了馮哥,今兒下午打掃練功房的差事,分派出去了沒?”
馮保聽著這么一番說辭,圓滾滾的面龐上,一時有些滯愣錯愕。
聽見詢問,才稍稍回過神來。
搖頭輕嗤一聲,直接從桌上提起朱筆。
翻開差役名冊,隨意涂劃兩筆:“無妨,你要想去的話,下午自去即可,我與他換門差事便是。”
“嘿嘿,那就勞煩馮哥了,我先回去把東西擱了啊?!?p> 秦川笑著道了聲謝。
拎著包袱與靈石布袋,轉身走出了簿房。
只留下馮保坐在原處,輕放下手中紙筆,盯著秦川離去的背影,面上似笑非笑,口中連聲嘖嘖。
雖說這一大堆東西,也值不了幾個靈石。
不過花自個兒的錢,辦宗里的事。
講究,實在是太講究了。
這秦小子,真是雜役院里不可多得的人才。
……
秦川拎著大包小包,先回了趟通鋪房。
從包裹中抽出兩小瓶膏液,外加一張精鋼砂布,放在一旁備用。
將其余物件重新包好,連同竹票、靈石一起,收進院里配發(fā)的木柜。
太玄宗的木柜,看似稀松平常,實則也是件下品靈器。
比起凡俗地主家里,那些個千錘萬鍛的精鋼柜子,安穩(wěn)妥當不知幾許。
把東西簡單收整完畢。
又去膳房領了飯食,切了二斤豬頭肉,要了二兩蓮花白。
三下五除二吃飽喝足。
這才打著飽隔,拎起一套家伙事,將膏液砂布一同帶上,向著外門練功房行去。
此時剛過晌午,外門正好散了早課。
只余下幾名刻苦些的弟子,纏著藍袍教習問東問西,矯正拳姿。
秦川視若無睹,自顧自踏入院中。
依舊先拿起掃帚,將院落四周打掃一遍。
等到地面清掃干凈,弟子教習也正好散了個干凈。
這才去井邊提桶清水,尋一處院廊臺階坐下。
將那四四方方、沉甸甸的巨大石鎖,一把拎到跟前,澆了些水,把周身淋濕。
“喲,小伙子又是你啊,可有些日子沒來了?!?p> 剛擠出些磨砂膏,還沒打出沫兒呢。
粗獷豪邁的中年漢子聲音,已經在腦海中響起:“今天可得好好弄弄,弄得不舒服,叔可不給錢??!”
秦川卻是恍若未聞,磨砂膏在掌中輕旋兩圈。
雪白泡沫蓬發(fā)而起,在陽光透射下,隱約泛起些絢爛色彩。
隨手涂抹在石鎖上,抄起剛拆封的精鋼砂布,用力一把猛搓上去。
“嘶!”
浮現在腦海中的聲響,霎時間倒吸一口涼氣。
凝滯片刻。
才算緩過這口勁兒來,舒爽長呼了一口氣。
“哈~”
痛中帶爽,爽中帶麻,麻中還透著點兒小銷魂。
秦川精神抖擻,手上愈發(fā)用勁。
如同在搓衣板上洗衣一般,前后左右,快速使勁揉搓起來。
伴隨著陣陣粗糲摩擦。
原本怎么刷也刷不掉的陳年污垢,總算是隨著膏沫,乳化消解開來。
足足揉搓了有半刻鐘。
秦川才放下手中精鋼砂布,手背擦了擦額上汗珠。
用抹布沾了清水。
將石鎖上乳白色的磨石膏沫,仔細擦拭干凈。
露出锃光瓦亮、麻麻賴賴的青麻石面來,宛如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腦海中,早已沒了叫嚷聲響,只余下似有若無的輕微喘息。
將石鎖清理完畢,隨意打量一眼,一股莫名滿足感油然而生。
一抬手歸置回原位。
秦川又踱步到武器架旁,取下一對造型秀婉的紫青雙劍。
剛將紫劍拔出劍鞘,還沒來得及掏出磨砂膏呢。
帶著兩分心悸、三分嬌羞、還有五分暗搓搓期待的中年婦女洪亮大嗓門,已經響徹在秦川腦海:
“娃啊,你可輕著點哩,你青叔還在旁邊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