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飄搖。
破舊的驛站突然刮出一陣陰風,所有的門窗“哐當”一聲齊齊大開。
一股霉舊的塵土味兒撲面而來。
戴安順著敞開的大門,只見朵朵幽光明滅不定,兩位人影在這破舊的驛站中忽上忽下的飄蕩著,隱隱約約之間,仿佛還能聽到一聲聲少女嬌媚的聲音。
似苦痛難辨的呻吟聲,又好似低聲泣訴的哭喊聲。
一股莫名的邪火忽然從他的心間升起,流動在他全身上下。
戴安只覺得腦袋一陣迷糊,渾身燥熱不安,好似饑渴了數(shù)十天的旅人一樣。
在他眼中,原本破舊殘敗的驛站已經(jīng)變幻成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廳,大廳之中,正有一道美麗絕倫的身影坐在其中,等待著自己的到來。
戴安下意識的邁出步伐,還沒等他腳步落下時,一聲突如其來的慘叫聲打斷了他躁動不安的心情。
戴安頓時打了個機靈,渾身的燥熱盡數(shù)而去,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抬起頭,只見眼前金碧輝煌的大廳瞬間變回了原來暗淡殘破的模樣,而那道殷勤期盼著自己的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見。
只是隱隱約約之間,似乎有哀嚎悲戚之聲傳出,但卻怎么也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戴安瞬間明了過來,自己剛剛是被臟東西迷了心竅。
他下意識的朝周圍的叔伯兄長看去,只見好幾個人臉色煞白,雙腿正在隱隱抽搐著,顯然剛剛并不僅僅只有自己被迷了心竅。
戴安頓時松了一口氣,不著痕跡的調(diào)整了翹起來的彈道,然后就聽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二少爺說道。
“宗叔,里面已經(jīng)收拾好了,我們快進去吧?!?p> 低沉的馬蹄聲中,這位二少爺已經(jīng)率先走進了暗淡殘破的驛站中。
站在一旁的戴宗看著已經(jīng)走進驛站中的身影,按捺下臉上不自然地潮紅,轉(zhuǎn)身朝著身后的族人說道,“還在這兒磨蹭什么?沒看到二少爺都進去了嗎?”
說完,便趕緊追了上去。
站在他身后的族人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后,也都按奈下心中的恐慌,跟著走了進去。
走進驛站中后,戴安就看到驛站中的門窗全部大開,淅淅瀝瀝的雨水正順著破漏的屋頂不斷地淌下,浸濕了好大一片地方。
除此之外,這座敞無一物的驛站里卻干凈的嚇人,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灰塵雜草,比逢年過節(jié)就要動員全族人大掃除的祖堂還要干凈。
就在這間異常干凈的大廳中,那位率先走進來的二少爺已經(jīng)下了馬,此刻正盤膝坐在自己雪白的狐裘披風上,而兩名身形飄幽的“絕色麗人”,此刻正像府里的丫鬟一樣,跪在旁邊幫二少爺揉捏著著雙腿。
戴安沒敢多看,趕忙上前牽住松開的黑馬,掏出一把黃豆喂給馬兒,然后開始為其清理梳洗身上的泥水。
其余的戴家堡眾人也都忙碌起來,或是尋找干柴生火做飯,或是檢查驛站前后地形,看是否有什么異常危險的地方......
整個驛站之中一片忙碌,但卻沒有半點嘈雜的聲音。
每當有族人經(jīng)過戴蒙身前,都會格外的小心謹慎,生怕驚擾到這位神秘至極的二少爺。
以往大家也都只聽說過二少爺生具異象,后來拜入北祁山中的一位異人門下修道,但沒曾想這位二少爺竟是這般的厲害,竟然能將鬼物作為奴仆驅(qū)使在身前。
這一刻,大家也都理解了大爺為何如此看重二少爺了,僅僅只是得到他將要回堡的消息后,就提前數(shù)日的準備起來。
眾人皆是打起了精神,生怕在這位二少爺面前失了禮數(shù),又怕驚到他身邊的“美人”。
就在這種擔驚受怕氣氛中,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轉(zhuǎn)眼間就到了晚上。
驛站大廳中早早的點燃了兩堆篝火。
戴宗端著一碗肉湯煮面餅,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戴蒙面前說道,“二少爺,飯煮好了,您先將就的吃點,等回到堡中了再給您上八大樣?!?p> 戴蒙看著走過來的戴宗,嘴角含笑的說道,“宗叔客氣了,這路上能吃到肉湯煮面餅,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說著,他便伸手接過碗筷,攪拌了幾下后大口的吃了起來。
一旁偷偷觀察著的眾人,這才放下了一顆不上不下的心,開始小口小口的吃起飯來。
戴蒙微瞇著眼睛,瞧著大廳里壓抑的氣氛,知道如果自己沒有放出兩只幽姬的話,現(xiàn)在肯定不是這般模樣。
大家縱然有所拘謹,但也不會這般的小心翼翼,生怕驚擾到了自己,或者說,驚擾到自己身旁的兩位“美人”。
吃完肉湯煮面餅之后,一旁的戴宗立刻上前,接過戴蒙手中的碗筷,嘴角帶著些許討好的笑容說道,“二少爺,我們上路的時候帶了些水酒,這晚上天寒,您看要不來點?”
說話間,旁邊就有人遞了一只酒囊過來,倒在一只干凈的碗中。
戴蒙端起半碗水酒,只見酒水渾濁,隱隱還散發(fā)著點點酸味。
他輕輕的搖晃了下,慢慢的飲了口。
酒味很淡,而且有些泛酸,還有些許的雜質(zhì)。
輕酌了一口后,戴蒙隨即端起酒碗仰頭一口飲盡,然后沖著大家翻口朝下的揚了揚手中的酒碗。
人群中立馬傳來了幾聲叫好聲。
戴蒙隨即將手中的酒碗遞了過去,沖著戴宗說道。
“宗叔,我已經(jīng)干了,你看?”
戴宗聞言也不遲疑,給自己滿上一碗后,也是一口干完,然后將酒囊酒碗遞到了身后的族人手里。
“二少爺賞臉,你也走一個?!?p> 跟在戴宗身后的漢子立馬給自己倒上一碗,然后將酒囊遞了下去。
眾人隨后也是有樣學樣,在干完了兩只酒囊后,這才走完了一圈。
先前拘束壓抑的氛圍,也隨著灌下的酒水而變得緩和了起來。
大家圍在一起,開始天南地北的扯起來,一時間,驛站里逐漸的熱鬧了起來,多了幾分活氣兒。
戴蒙在一旁默默的聽著他們的談話,身影陷入黑暗當中,仿佛整個人都不存在一樣。
時光流逝,轉(zhuǎn)眼間一夜就挨了過去。
清晨天剛剛露出一點亮光時,守了半晚上夜的戴陽輕輕地打了個哈欠后,就看到微酣的人群中,悄悄的爬起了道身影。
“陽子,你守了大半晚上了,去瞇一會兒吧,這會兒我來看著就行了。”
戴陽也不推辭,隨手將手中的撥火棍遞了過去,然后小聲說道。
“那就麻煩宇哥了,我先出去放泡水,回來再瞇會兒。”
說完,正當他準備轉(zhuǎn)身時,半躺著的人群中又一骨碌爬起道人影。
“陽子,等會兒,我也去?!?p> 戴陽隨即招了招手,兩人立刻墊著腳尖往驛站外走去。
驛站外面,春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戴陽跟著同伴,稍微的往遠大的走了幾步,卻是跟來的這家伙要拉屎。
一泡尿罷,戴陽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嫌棄的看了一眼旁邊蹲著的家伙,不著痕跡的往旁邊走了幾步。
“你快點,我還要回去瞇會兒的?!?p> “陽子你等下,我馬上就好了,咱兩一塊出來的,你一個人回去肯定要被宇哥詢問的,你在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p> 戴陽聽著聽著他要查切齒的屙屎聲,暗自罵了倒霉,然后百般無聊的掃視著前方。
然后,不經(jīng)意間就與黑暗中一雙布滿血絲的巨大眼睛對視在一起!
下一秒。
吼——!
巨大的吼聲帶著凄厲的腥風,瞬間淹沒了戴陽。
與此同時,就在吼聲響起的一剎那,正在驛站中休息的眾人立刻被驚醒了過來。
這些壯碩的漢子在醒來的一瞬間里,立馬就抽出了放在手邊的百鍛刀,一邊聚作一團,一邊戒備的打量著四周。
只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但就在此時,驛站的門口處忽然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一道人影。把手在門口處的戴宇二話不說,抽刀就朝著他砍去。
刀鋒森寒。
來人瞬間滾做一團,然后大聲喊道。
“是我,戴城?!?p> 不待大家前來詢問,戴城就已經(jīng)大聲喊道,“宗叔,陽子被怪物抓走了?!?p> “陽子被怪物抓走了?”
戴宗立馬上前,一把抓起趴在地上的戴城,大聲的詢問道。
戴城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恐慌,口中飛快的說道。
“我剛和陽子去方便,但就在我們方便的時候,一個怪物忽然從林間撲了出來,直接把陽子擄走了?!?p> 戴宗聞言也顧不得詢問詳情,抓著戴城的手問道,“你可看到那怪物是什么模樣?它又將陽子往哪里擄去了?”
“我當時在拉屎,沒太看清那怪物的樣子,它有點像我阿娘說的大梟,能跑能飛,總之絕對不是人。不過我倒是看清它離開的方向了?!?p> 戴城手舞足蹈的比劃著。
“那還廢話什么,趕緊帶路?!?p> 戴城趕忙點了點頭,提著半拉的褲子,轉(zhuǎn)頭就往外跑去。
戴宗立刻跟了上去,等跑到門口之時,才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跟了出來。
他看著站在一旁的戴蒙,口中急切的說道,“二少爺,您就......”
戴蒙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他的勸告,“宗叔,不用擔心我,現(xiàn)在救陽子要緊?!?p> 戴宗看著跟隨在戴蒙兩旁的幽姬,立刻點了點頭,跟著戴城往事發(fā)地跑去。
驛站外不遠處。
泥濘的地面上,一排呈六爪并列的古怪掌印,徑直通向了南邊的老林子里。
戴宗半蹲下來,將自己的手掌放在掌印之中。
他看著足足能放下自己八個手掌般大小的掌印,下意識的驚呼道,“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驚呼聲中,戴蒙看著古怪的掌印,以及零星散落在掌印之間的黑色絨毛,忽然輕輕的說道。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