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柔看向身邊剛剛怪叫著“爸”整個身子都有點顫抖的丁俊亦。只見丁俊亦雙拳緊握,死死地盯著剛剛在院中發(fā)號施令的人。
那個身材略微發(fā)福的中年人,聽到這叫聲也尋聲望了過來。
“丁治國!你來干什么?”丁俊亦用十分低沉的嗓音吼道。
被叫丁治國的男人一邊張著大嘴一邊摘下了墨鏡,待看清楚是丁俊亦后,沒好氣地回罵:“臭小子,你這跟誰倆呢,沒大沒小的?!?p> 這時,劉村長和劉大禹正一同從側(cè)屋出來,丁治國見到便快走幾步,來到兩人面前,指著丁俊亦介紹道:“吶!這小子!就是我兒子,華清研究生?!?p> 丁治國見丁俊亦站在原地沒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幾大步走到丁俊亦面前,低聲說道:“給老子點面子,快過去!”
然后,就抓著丁俊亦的胳膊,將他扯到劉村長兩人面前,滿臉笑容地說:“俊亦,快叫人呀!”
劉村長白了丁治國一眼,“俊亦這孩子不錯,他呀,我比你熟!”
丁治國聽到劉村長這么說自己,有點難堪,“不,劉叔,您別總站我爹那頭兒懟待我行不行,我這不就回來嘛?”
他又轉(zhuǎn)頭指向劉大禹,朝丁俊亦說道:“這是你大禹叔,小子,你以后可給老子記好嘍,這可是你老子的恩人,不得怠慢嘍!這幾天你也要跟著忙活,以后,這可是一家人!”
丁俊亦看向劉大禹,剛才自己在靈堂祭拜時,劉村長已經(jīng)給他介紹過了。他也沒想到,這位竟與自己親爹有這層關(guān)系,“恩人?”
劉大禹擺擺手,朝著丁俊亦說道:“別聽你爸的,啥恩情,沒有的事兒?!?p> “別介呀!大禹,你瞧不起我是不是?”丁治國一聽劉大禹當(dāng)著大家面否認(rèn)就急了,“要不是你,我這條命就進去了,不是進局子,就是進閻王殿吶!我丁治國可不是那種忘恩負(fù)義的人,你這不承認(rèn)是幾個意思?”
劉大禹一看丁治國又要鬧一出的架勢就——頭疼。連連擺手說:“不是,不是。哎呀,不是看不起你。這事兒你還沒完了是不是?行!這個以后咱們再好好掰扯。不,你今天整那個鼓樂班子和那個哭喪的,都退了沒?”
“退了,退了。我和那小吳都說了,就按你的意思辦。但人家確實專業(yè)搞這個的,物件都齊全,風(fēng)俗講究比咱們明白,能給主家省不少心思呢,這個錢得花。劉叔,您給幫著說兩句話。”丁治國朝劉村長狂使眼色。
“大禹,你就讓他出。雖不是大辦,但也得像個樣子。”劉村長開口勸說,手指向丁治國說,“你老實點兒,可別再鬧什么幺蛾子了,一切都聽大禹的!”
劉村長也不等丁治國開口回答就接著安排道:“明天去殯儀館,大禹姥姥家也沒什么人了,大禹爹的意思就他們爺仨去,治國,你那兩臺車,加上小吳那邊的面包車,看看還有誰跟著的,一會兒你再確認(rèn)好,明天一早七點出發(fā)?!?p> “后天辦席的人,明天過午就到,由羅世成安排,桌子凳子碗盤啥的,都他負(fù)責(zé)借還。大禹你嬸子和梨花她們幾人幫廚。李會計這兩天就負(fù)責(zé)接待記賬。嗯,讓我想想,還有啥……”
劉村長抬眼看到楚佳柔,“對,哎呀,鵬程太小了,晚上不太適合在這兒,大禹,你看,要不晚上讓他去梨花家呀,這人多,亂亂轟轟的,照看不住他個小娃娃的?!?p> 劉大禹望向自己不曾見過幾面的兒子,心里十分難受,抿著唇點了點頭。
劉村長抬手招呼楚佳柔:“小柔!鵬程!來!”
楚佳柔聽到村長叫自己,便領(lǐng)著鵬程走了過去。剛才在靈堂里光線十分昏暗,楚佳柔并沒有看清那個叫劉大禹的人,她只感覺這人不同于普通的軍人,高大魁梧的典型北方男人特質(zhì)外,隱隱帶著些殺氣。
當(dāng)楚佳柔走進了才看清楚,劉大禹有著和鵬程一樣的如墨劍眉和一張如盤圓臉,不過最突出的并不是皮膚的小麥亮色,而是他從左邊額頭向下的一條筆直的刀疤,將濃眉斷成兩節(jié),還咬絞著左眼角的皮肉,使得左右雙眼十分的不對稱。為他本就哀傷的表情中添了些兇狠色彩。
楚佳柔聽了村長的交待,很自然地抱了抱劉鵬程的肩膀。方梨花這時也走了過來,摸了摸男孩子的頭,對劉村長和劉大禹說:“你們放心吧,鵬程今晚就和我一起睡?!?p> 劉村長又轉(zhuǎn)頭和劉大禹說道:“大禹,你爹最近也是累著了,我看他狀態(tài)不是很好,我讓你五叔陪著他,你晚上多留意著點?!?p> 劉大禹依舊緊抿著嘴唇,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行了,明天還有明天的事辦,大家別都守著了,治國,你陪著大禹吧??∫?,你早點回家,你爺爺剛才還問你了呢。”
劉村長看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就先回去了。其他人也紛紛先告辭回家。
丁治國本想抓著自己兒子再說兩句的,可沒成想被丁俊亦一把甩開手,壓根沒搭理。丁治國被自己兒子鬧了個沒臉也不在意,訕訕的自顧自地解釋道:“唉,他還是在怨我呀!”
方梨花和劉大禹說了兩句就領(lǐng)著劉鵬程和楚佳柔一起回家了。
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剛剛十歲的劉鵬程實在有些承受不住,吃了兩口熱面條就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就在方梨花轉(zhuǎn)身給他盛煎好的荷包蛋的功夫,他便一頭倒在熱乎乎的炕上睡著了。
沒辦法,小家伙根本推不醒,方梨花只好叫上楚佳柔,兩人合力把劉鵬程的外衣脫掉,又用熱毛巾給他擦了擦手臉,將他塞進了被窩里。
方梨花又將炕桌往邊上挪了挪,和楚佳柔繼續(xù)邊吃晚飯邊說一說今天他們?nèi)ズ笊街蟀l(fā)生的事情。
“你和丁俊亦前腳剛走,劉大禹就和丁俊亦他爸回村了。”方梨花心情不是太好,沒吃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們回來時,鵬程已經(jīng)去上學(xué)了。鵬程奶奶當(dāng)時看著還行,正醒著。結(jié)果一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就激動得不行,哭嚎了一陣就昏了過去,三叔一急就攤在了地上?!闭f到這里,方梨花輕嘆了口氣。
“他家鄰居看著不好,就找來劉村長,三叔緩過來后就拉著劉村長,請他主持大局。劉村長做主讓羅世成開車把鵬程從學(xué)校接回來。又找來與三嬸親近嬸娘給收拾換衣服。”
“鵬程都從學(xué)?;貋砹耍€等了好長時間,他奶奶才又清醒過來,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挨個都囑咐了一遍才合眼。”
“從田家村請來的大夫確認(rèn)后,便開始準(zhǔn)備辦后事了。哎,要說這人吶,三歲看到老是一點兒也不假,那個丁治國可真是……”方梨花一時都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