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煦說,他知道有一家酒吧的酒,叫忘憂水,酒醒之后什么想忘的都忘了。
顧裴軼說,他不想忘。
晚上他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十一點了。
這個時間,他不奢望還能干點別的,疲憊的工作已經(jīng)讓他的眼里只有休息。
經(jīng)過那扇房門時,他并不期盼它能開。
事實就是,它開了。
他的大腦嗡地一下炸開,眼神一刻都不敢移動了。
“早上藥店沒開門,等我買回來的時候,你已經(jīng)走了?!崩栌岵痖_盒子,有些責(zé)備的意思,“李阿姨說你七點出去的,我七點半就回來了,你就不能再等等我。”
“好,我下次等你?!彼X得心生了些甜蜜。
“我說錯了,這種事情不該有下次?!彼B忙糾正。
顧裴軼眼里有些笑意:“你想讓我等的話,再多一次也沒關(guān)系?!?p> 黎俞用棉簽沾了些藥膏,輕輕在顧裴軼手臂上涂抹:“既然你過敏的話,那我把它送走吧?!?p> “哦,不用,我的那只小金毛也挺寂寞的,你把貓留下陪陪它,我盡量不碰?!?p> 黎俞睜大了眼睛:“盡量?”
“一定?!彼m正。
“這樣才對?!彼哪橆a有些泛紅,覺得這莫名像夫妻的婚后對話,上好藥就打算回房間。
顧裴軼早有預(yù)謀似的,拉住她的手腕:“等一下,你要把它留下的話,就給它取個名字吧?!?p> “不要...”她婉拒,“取名字這種事情,我最不擅長了?!?p> “不擅長也要取,誰讓你自己要留下。”他鐵了心似的與她作對,“取不出來,我就把它送走?!?p> “你...”黎俞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思想斗爭一番后,她終于讓步:“那我明天告訴你?!?p> “好,晚安?!彼匀坏亓粝逻@一句。
黎俞獨自在原地發(fā)呆。
就算是七年前,兩人的對白也是僵硬夾雜著生澀的好感,現(xiàn)在卻是如此自然。
她抿唇,如果能這么簡單就好了。
另一邊的舒揚(yáng)正搭著兩邊的肩膀,三個人都走得很踉蹌。
“舒揚(yáng),真不知道你調(diào)的酒這么辣,后勁還這么大。”溫家堯皺著眉頭,“我先回去了,我媽催呢?!?p> 舒揚(yáng)坐在路邊,隨意地擺手:“滾吧滾吧。”
另一旁的薛凱基本上沒喝幾口酒,看著溫家堯離去的背影,兩手交叉對舒揚(yáng)說:“下個月家堯生日,他媽媽請我倆去,你去不?”
舒揚(yáng)微笑搖頭:“不了,你幫我把禮物帶去,就說我工作忙去不了?!?p> 薛凱拍了拍舒揚(yáng)的肩膀,一臉擔(dān)憂:“你還怕胡婷婷嗎?有我在,家堯也在,你怕啥呢?”
舒揚(yáng)重重拍了拍薛凱的手臂:“不許你說我怕他!”
“我說,你喜歡家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家堯他媽媽挺喜歡我們倆的,她肯定希望我倆去…”薛凱揉著手臂大喊。
舒揚(yáng)苦笑了一聲:“你真以為他媽媽喜歡我嗎?”
薛凱疑惑。
“他媽媽會看不出來,我對他的意思?他媽媽難道不知道,我的過去,我家里的情況?”
這下誰都沒有說話。
溫家堯是單親家庭,他媽媽未婚先孕,在流言蜚語中生下了他,多年來不愿再婚,可見她對這唯一兒子的重視。溫家堯和薛凱,是舒揚(yáng)讀書時最要好的兩個伙伴,薛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溫家堯卻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朋友和戀人之間的屏障,一旦破了就回不去了。
“反正家堯生日,你就來吧,大不了送完禮物你就出來唄?!毖P很純粹,“我只是覺得,我們?nèi)齻€玩得好,你要是這樣,就是見外了。”
“到時候再說吧,我回家了?!笔鎿P(yáng)很敷衍。
兩人所處在昏暗的燈光下,同一片夜空下,燈火通明的客廳內(nèi)。
溫家堯坐在沙發(fā)上,面色凝重。
溫曉梅不緊不慢地,端了一杯牛奶出來,放在溫家堯面前,溫柔地說:“家堯,喝了牛奶就去睡吧。”
溫家堯低頭不語,溫曉梅見此,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了?”
“媽,下個月我生日,我想見他。”他很直接,抬頭看著溫曉梅。
溫曉梅被這眼神有些刺痛到了,她還是裝傻充愣:“誰?你想請哪個同學(xué)媽媽都?xì)g迎。”
“媽,別裝傻?!睖丶覉蚱鹕恚驹诒人活^的母親面前,“是誰,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家堯,媽媽對你不好嗎?你為什么…非要見他呢?”溫曉梅紅了眼眶,“他現(xiàn)在過得很不好,比我們還不好,也不愿見我們的。”
“媽,我知道他是誰?!彼蝗蛔ブ赣H的肩膀,歇斯底里的低吼,“我在你的房間里,看到你們的合照了,我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你不帶我見他,我就自己去,我一定會告訴他,我是他的兒子…”
啪!
溫家堯還未反應(yīng)過來,臉上已經(jīng)被甩了結(jié)結(jié)實實一個耳光。
“你不許去見他!”溫曉梅情緒失控,幾乎是跪倒在兒子的面前,哭著說:“他不會認(rèn)你的,你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嗎?是名聲,你是他的私生子,私生子??!”
對于她來說,沒名沒分的把孩子養(yǎng)大,固然要接受身體與心理的雙重折磨,不過比起兒子去找親生父親,這份恥辱顯然要要小的多。
“既然這樣,那就更要去了。”溫家堯像沒聽清楚母親的勸告一般,默默的推開她的手,“我會告訴他,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長大成人的兒子,那就是我。”
“家堯,你不聽媽媽的勸告也沒有關(guān)系,恥辱不恥辱,倒不是最要緊的。只是你如果得罪了你那個哥哥,就算你爸愿意救你也沒用?。 睖貢悦穼嵲谑菦]有辦法,脫口而出。
這一招確實有效,溫家堯怔了怔:“哥哥?”
“你不知道,他今年剛從國外回來,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還把你爸半輩子的心血都拿走了…家堯,你斗不過他的…”
溫家堯終于松口:“好,那我先不去,可是總要有那么一天,我會告訴他,我是他的兒子?!?p> 溫曉梅總算不哭了,幫兒子整理著衣角:“你聽媽媽說,你們差了七歲,可是從小到大受的教育導(dǎo)致你們不止差了這么多,他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一個人去國外了,媽媽相信你的能力,但是起碼這10年內(nèi),你不要和他硬剛…”
“什么差不差?”溫家堯嗤之以鼻,“他除了出身,還有哪里比我好?”
溫曉梅連忙糾正:“家堯,你還小,這個世界上你不懂的事情多了,有些事情沒有絕對的對錯,再多的錢,也堆不出來一個精英?!?p> “我去睡覺了?!睖丶覉虿辉付嗾f,起身走到房間。
富麗堂皇的別墅內(nèi),年輕的女孩摘下手上的戒指,對著沙發(fā)上稍微年長的女孩說:“姐,下個月我陪不了你去打針了?!?p> 胡依然挑眉:“哦?怎么?”
“我有個同學(xué)過生日?!焙面脹]多說,把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她,“這是給你的補(bǔ)償?!?p> 胡依然沒接,撇過頭,冷笑一聲:“什么同學(xué)能比我重要,你八成喜歡人家吧?”
“就是正常同學(xué)過生日?!焙面眉t了臉,有些嬌羞,“說喜歡…也沒錯吧。”
“長得怎么樣?我?guī)湍銋⒅\參謀?”
“你說什么呢?姐,你也沒談過戀愛啊?!?p> 胡依然撇過頭,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屑的說:“反正比你有經(jīng)驗就對了?!?p> 胡婷婷嬌憨的面龐上,寫滿了不解:“沒談過,哪來的經(jīng)驗?”
之間胡依然從沙發(fā)上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了門口,對著妹妹說:“沒我你也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