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氏兄弟聽到姬桓這話,怒目圓睜,反而喝問:“你們又是什么人,敢來我防風之地?”
縉黎被這話氣笑了——且不說防風一族遷徙已久,便是真的還在此處,以這二人的打法,二哈拆家?
現(xiàn)在知道歸嬋沒事,他的心情也稍微好了點。即使還是想要揍人,也會記得先禮后兵,把禮數(shù)做全了再打。
于是,他和姬桓一并報上家門,隨后長劍一指,“你們自稱防風后人,為何卻在此地肆意妄為?”
漆瞬仰頭大笑幾聲,“我們肆意妄為?肆意妄為的不是你們這幫夏人蠻子嗎?”
“屠戮我家先祖,驅(qū)趕我們的族人,甚至現(xiàn)在還要來打擾我們先祖的安寧!”他啐了一口,“呸!你們在這兒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的!”
說罷,抖了抖腰上的皮囊。
歸嬋這時候剛好走過來,見到這滿是鮮血的皮囊,擰眉怒道,“這也不是你們殺掉、吃掉那些宋兵的理由??!”
漆瞬手里還拿著那支羽箭,箭簇上插著一顆赤紅的眼球——縉黎那一箭,直接廢掉了他的重瞳。
“什么宋國不宋國的,我倆從沒聽過,那些人擅闖我族禁地,被我們殺了吃掉有何不妥?”
歸嬋看的干嘔了一聲,往縉黎身后縮了縮,“此山生養(yǎng)靈藥,繁育百姓,千百年來被世人所采取,怎么就成了你們的禁地!”
這兩個人自稱神族后裔,行事作風卻如此卑劣又惡心,這哪里是神,比魔還可怕。
不等漆瞬再開口,風隱忽然冷笑,“說來好笑,你們兄弟倒成了守墓的英雄衛(wèi)士了?那你們二人倒是說說,方才用來化形的骨粉是從何而來?”
他抖開手中的玄馬皮,甩掉上面的半截手臂,“再說說這塊皮毛,又是從哪兒得著的?”
風隱劍眉微揚,微瞇的眼睛里寫滿了鄙夷,“怕不是你們兄弟二人,監(jiān)守自盜吧?呵……”
漆瞬被他堵得無話可說,把頭一轉(zhuǎn),不說話也不看人。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老二漆眩哀嚎起來。
歸嬋看見他斷臂上的傷口,走過去踢了他兩腳,“剛才是不是你掐的我?活該,就該讓你疼死!”
嘴上這么說著,手里卻拿著布條和藥,給漆眩包扎起來。
“嘶——”縉黎抽了口氣。
我讓你歇著,你偏要跑過來,我怕累著你,不讓你給我包扎,你卻給這家伙處理傷口?
“歸嬋姑娘,他可是要殺你啊,你怎么還救他?”
歸嬋給斷臂止住血,纏上布條,“我們行醫(yī)之人,絕不可以見死不救……”
她狠狠拽了一下布條,轉(zhuǎn)頭看了縉黎一眼,撇嘴道,“麻煩你以后下手利落點兒,別剩個半死不活的放那,還要讓我看見?!?p> 醫(yī)者準則?好像,確實如此……
縉黎嘆了口氣,無奈的搖起頭,順便放出神識探了探這兄弟二人的脈絡(luò)。
這一探,倒是讓他大為不解:斷個手臂而已,怎么這人竟心脈衰竭,而且豪無生還之望?
漆瞬看見兄弟的傷口被處理好,又悄悄打量起對方四個人,他對兄弟一點頭,從懷中抓出一大把骨粉,撒到空中。
隨著漆瞬口中發(fā)出的音節(jié),骨粉變成漫天的狂風卷雪,他趁機抓起兄弟沒受傷的那條胳膊,兩個人一起消失不見。
“又能化形又能呼風喚雪,這骨粉究竟什么來路?”縉黎打出一條火龍。
火龍過處,暴雪化開;火龍過后,暴雪依舊。
“你要真想知道,去防風冢里看一眼就明白了?!憋L隱說完,兩手往袖中一攏,飛到半空就要去尋人。
然而這雪大的根本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姬桓是斷不可能闖入別人墳冢里的,縉黎深知這一點。
他向幾人喊道,“不知那兩人會不會趁機暗算,我們找個地方避一避,等雪停了看看情況再說。”
說著,兩手張開,聚起一簇巨大的火團頂在前面,“你們跟著我……”
還沒走出去幾步路,縉黎忽然腳下一矮,只聽“咔嗒”一聲,隨后周圍整塊地面消失。
幾人眼前一黑,掉進深邃的密道里。
風隱浮在空中,緊緊盯著這個密道,在最后一點縫隙消失前,一個俯沖閃了進去。
但這并不是漆氏兄弟的陷阱。漆瞬是真的帶著弟弟跑了,這會兒已經(jīng)跑到涂山腳下了。
當初看到禁術(shù),兩人也猶豫過,但部族屢受攻擊,族人的脾氣暴躁卻又軟弱,每日紛爭不斷。
他們一路來到這里,本想著偷偷潛入,不料卻被那些采藥的士兵撞見。
為了族中大計,他們一不做二不休,將人殺了個干凈,收起來當食物。
后來進了先祖墓地,按照典籍中的方法制取骨粉,又在墓中四處搜羅,找到玄馬皮。
出來之后,正好遇到風隱。
雙方的特征都太明顯,一見面就看出了對方身份,直接打了起來。
之后又遇到那三個小鬼……
結(jié)果現(xiàn)在河圖被搶,重瞳被廢,弟弟還丟了條手臂。
漆瞬心中悔恨不已——早點殺掉那幾個小鬼就好了,折磨他們有什么意思。
或者當初吃那幾個士兵的時候,處理的再干凈些,也不會惹上這種麻煩。
“哥……”漆??吭跇渖?,氣若游絲,“我不行了……”
他面色拉黃,朝兄長笑了笑,斷臂上的傷口雖然被包扎過,但能看到手臂已經(jīng)焦黑萎縮。
“如今只剩下骨粉,這點兒東西不夠拯救防風一脈……趁我還沒死,你把我的心臟掏出來吃了,助你漲些修為,也算是以后我們還能……兄弟同心……并肩作戰(zhàn)……”
“你說什么瘋話!不就是斷條胳膊,死不了!閉嘴!”
漆眩艱難的搖了搖頭,“哥,河圖這東西……還好不是你用的……”
說著說著,他又喘了幾口氣,“可能……防風一族,確實……”
漆瞬怒氣沖沖站起來,“是不是那臭丫頭動的手腳?我這就去殺了她!”
說罷就要往山上走。
“防風氏一脈以后還要靠你拯救快……”漆眩掙扎著拉住兄長,又咳了幾口血,“哥,算我求你……”
漆瞬愣在原地,抱住弟弟嚎啕大哭,漆眩笑了起來,慢慢閉上了眼睛。
過了許久,他站起身,抹掉臉上的血,恨恨的看向山頂:
“這個仇我漆瞬記下了,從今往后,我會一一還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