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顏玉正在用朝食,手捧一碗子圓滾滾五顏六色的湯圓,手巧的嫻嬤嬤看姑娘吃著滿足的瞇眼就開心,嘴里卻還是要勸到:“姑娘,糯米不易克化,您還是要少用些。再吃一碗甜粥吧?!痹S是日子苦,姑娘也是個孩子,總是愛吃些甜的。
追月這時扭扭捏捏進(jìn)來了:“姑娘,太后身邊的黃公公來了,說是太后請您在今日涼快些的時候進(jìn)宮一趟?!彼由念┝艘谎垲佊?,欲言又止??偢杏X最近姑娘有些變化,可又看不真切。也是她瞎了眼,明知道太后一年總要召見姑娘幾次,可闔府的人不把姑娘放在眼里,她也就跟著蹬鼻子上眼了?,F(xiàn)下大小姐都倒霉了,不知何時會輪到她。
顏玉知道,是時候改變自己的命運(yùn)了。至于這不長眼的小丫頭,到時候自有人推她出來當(dāng)冤大頭。
顏玉身著粉色蝶戀花拖地襦裙,小臉妝容清淡,高高隆起的發(fā)髻上僅簪著一根圓潤的東珠簪子,行走間行云流水,飄飄欲仙。
嫻嬤嬤陪著一起上了宮里來接應(yīng)的馬車。
顏玉掀開車簾朝外望去,街道熙熙攘攘,行人如織,期間更有孩童追逐打鬧嬉戲。
府外東南角的街道上隱約看見了流仙郡王劉熙?那俊秀挺拔的背影,上一世她看了三年,不會錯的。顏玉看到時,他已騎馬遠(yuǎn)去。他是來看望自己的?就這樣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何以要避嫌至此?
顏玉想了很久也不明白,上一世她婚前只遠(yuǎn)遠(yuǎn)見過他一次,并不知道他曾經(jīng)私下默默看望過她。如果不是上一世當(dāng)阿飄時的所見所聞,她是一丁點(diǎn)都沒有感受到他心悅于她。他們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即使登門探視也是可以的,他這樣偷偷地來又是為了哪般?
眼看宮門口就在咫尺,顏玉不得不收起心思端坐以對。
太后娘娘端坐在壽康宮的寶座上,看著面前裊裊婷婷走上來的小姑娘,眉眼笑開了花:“這是玉兒來了,哀家第一次見你穿的這么好看,哀家這心里真高興。小姑娘就是應(yīng)該穿得鮮艷些?!?p> 太后娘娘慈眉善目,雍容華貴,本就對玉兒心有憐惜,如今看著這姑娘更是個花骨朵似的嬌媚,心里恨不得把她指給自己的孫子。
“太后娘娘,小女給您行禮了,祝您福壽安康。”顏玉行了跪拜大禮。
太后娘娘身邊的黃嬤嬤立即上前將她攙扶了起來?!肮媚?,太后娘娘可念叨您有段日子了。您可得常常進(jìn)宮來看看她老人家。她呀,就喜歡你們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奴婢這張老臉太后都不想看了。”
“嗯,哀家就喜歡小姑娘承歡膝下,你這老胳膊老腿都和哀家一樣了,哀家還怕你摔著哀家呢?!碧竽锬镆泊蛉さ?。
“阿嫻,你也老了?!?p> 嫻嬤嬤立即上前稟道:“回太后娘娘的話,您還寶刀未老呢,我們姑娘可全靠您照應(yīng)了?!?p> “不錯,你出了宮,你們姑娘才是你的主子。來人吶,給阿嫻看賞?!?p> “玉兒,你上前來?!鳖佊裆锨皫撞阶叩教蟾埃蜃谔笊磉?。太后執(zhí)起顏玉嬌嫩的小手:“你受委屈了?!?p> 只這一句話,顏玉就已杏眼含淚,卻不肯讓太后看了去,連忙低頭拿了手帕拭淚,又抬頭看太后。
“昨兒個,哀家那兒媳已經(jīng)進(jìn)宮說過壽宴那天的事了。哀家只問你,你在顏府過的什么日子?”
顏玉知道,光憑自己是沒辦法擺脫顏國公府那群人的,只有太后娘娘才能幫她??梢幌氲竭@十幾年來所受得罪,還有上一世自己的悲慘結(jié)局,即使想忍住不哭,卻已是泣不成聲。
“太后娘娘,小女...小女...”
“你這孩子,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太后拿了手帕為她拭淚。
又對嫻嬤嬤道:“阿嫻,你來說?!?p> “太后娘娘,我們姑娘命苦啊。生來就不受顏國公府待見,老國公爺在時我們姑娘還有人護(hù)著。可不過五歲稚齡,連老國公爺也去了。我們姑娘小小年紀(jì)就已經(jīng)明白爹爹已去,傷心的臥病在床月旬有余?!?p> “可恨那顏國公府眾人既不請醫(yī)士來瞧瞧姑娘,府里更是一個人都沒來探望過姑娘?!?p> “要不是有太后您老人家的賞賜,還有老國公爺給姑娘的私產(chǎn),奴婢私下去請了醫(yī)士來瞧,姑娘恐怕已不在這世上了?!?p> “從那之后,姑娘的一切支出都是自己個承擔(dān),府里樣樣?xùn)|西都沒有姑娘的份。要只是這樣就算了,我們姑娘但凡有一丁點(diǎn)兒好東西,府里的姑娘們就來借走,卻是從來不歸還的。那些東西昨日才還了回來,這還不是因?yàn)閴垩缒翘斓氖聜髁顺鋈???p> “府里的姑娘們對我們姑娘動輒打罵,奴婢曾親耳聽聞,大夫人董氏說,只要明面上別傷者就行。您聽聽,這哪里是大戶人家教養(yǎng)兒女之道?”
“豈有此理,顏國公府真是不知所謂?!薄鞍?,你怎么就不來跟哀家稟報呢?”太后怒道。
“奴婢也想來呀,可我們姑娘說,有一次進(jìn)宮見著您似是休息不好,還有咳疾,不忍心讓您操心,就不讓奴婢來報。還說盡量忍著她們,等到自己出嫁了就好了。”
“玉兒,好孩子,哀家那些孫兒都沒有你這么孝順。哀家見你每次進(jìn)宮都笑容滿面,卻不知你竟如此艱難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