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廁所摔跤
何禾朝著人走過去，站在她身后，看著許幼清沒念臺詞了，才輕聲開口叫她：
“許老師？”
許幼清回頭，見是她，笑了笑道：
“怎么了？”
面對新人，許幼清總是溫和的，因為她深知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的人在這個圈子里的處境，尤其是何禾這樣坦率的人。
“謝謝您?！?p> 何禾朝她真誠地鞠了一躬，許幼清趕緊攔著她。
“別！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這樣顯得我很老一樣。”
她笑著調(diào)侃道，何禾放松下來，也就不扭捏了，但還是很誠懇地說：
“真地很感謝許老師幫我說話，要不然我今天就丟工作了?！?p> 許幼清看著她清澈的眼睛，淺笑道：
“不用謝，我只是覺得確實沒必要?！?p> “我聽他們叫你小何？”
“對，我叫何禾，如何的何，第二個是禾苗的禾?！?p> 何禾笑起來很好看，素白的臉上都是純真，許幼清的目光寸寸溫和下來。
的確像極了剛剛破土而出的禾苗，渾身散發(fā)著鮮活的朝氣。
“很好聽的名字?！?p> “小禾，在劇組工作，有很多東西是不能擺在明面上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許幼清看著她的眼睛，盡管她欣賞何禾的天性，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新人在劇組是一定會吃虧的。
何禾聞言垂下了眼簾，低聲道：
“我知道，但我就是看不慣?！?p> 許幼清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說得一點錯都沒有。”
“只是有時候，我們不說，是為了自己。”
“因為如果說出來會對你不利，你可以自私一點，知道嗎？”
“利弊不需要你去衡量，因為早在那些你看不慣的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已經(jīng)為自己權衡好了?！?p> “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你干涉不了。”
“所以”
許幼清的語氣慢慢放松，何禾抬頭看向她那雙仿佛看透了很多東西的淡然笑眼，聽到她的聲音響在耳邊：
“你只需要考慮你自己，不受他們的影響，就好了?！?p> 許幼清的笑容很淺，但何禾莫名覺得，很是耀眼。
出了大學后，她每天為工作奔波，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跟她說這些話了。
她忍住鼻尖的酸澀，輕聲對許幼清說：
“我知道了，許老師。”
“許老師，其實，我很喜歡您對角色的演繹。”
“您的演技特別厲害，真的！”
許幼清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低笑一聲：
“謝謝喜歡?！?p> “要開拍了，你應該也要忙了，有空再聊，以后自己小心點?！?p> 許幼清說完，又輕輕碰了碰她的頭，像在安撫小朋友。
何禾瞬間有些不好意思，抿著唇微微一笑，轉(zhuǎn)身要離開的時候，許幼清又叫住了她。
“剛才忘了說”
“何禾，你沒有不懂事。”
何禾步子狠狠一頓，看著她的眼睛都亮了些許。
楊嫣說她不懂事，不應該那樣說鐘靈，她以為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覺得她像個小孩一樣胡鬧任性。
可許幼清像是知道她在意什么，還特意告訴她，她不是小孩。
何禾猶豫了一會兒，把要說的話咽回去，只是再次跟許幼清道謝，隨即便走遠了。
其實她是想告訴許幼清——
你本也可以自私地什么也不說。
明明被導演和鐘靈刁難的時候都一聲不吭，明明已經(jīng)融會貫通了成年人的生存法則，卻還是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透明人，把自己暴露在對方眼前。
或許，許幼清真正想告訴她的，并不是隱忍或變通，何禾想。
而是在一片渾濁的黑天里，保護好自己的鋒芒。
時間走得很快，劇組的拍攝也漸漸到了中期，后面幾場戲需要轉(zhuǎn)場。
這天一早，一部分演員和工作人員坐上提前準備的車，出發(fā)去往滇城的一個農(nóng)村。
幾個小時的顛簸后，到了目的地。一下車，導演就組織著調(diào)試設備，準備在這里的第一場戲。
這場的主要鏡頭都是鐘靈的。女主因為被男朋友和昔日閨蜜聯(lián)合傷害，想去農(nóng)村散散心，這個地方風景優(yōu)美，但女主發(fā)現(xiàn)這里有很多留守兒童，她心生不忍，決定為孩子捐一些讀物和生活用品，教他們讀書，盡一份綿薄之力。
鏡頭主要是女主和孩子相處的一些畫面。第一幕開拍，鐘靈飾演的女主一個人走在小路上，欣賞著沿途的風景，這時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跑到她面前，舉著手里的香蕉，睜著大眼睛問她：
“姐姐買香蕉嗎？很好吃的?！?p> 女主心軟買下了，又走了幾個地方后，發(fā)現(xiàn)這里很多這樣的小孩，于是決定做些什么。
“這條過了！”張導拿著喇叭喊道。
之后又陸續(xù)拍了一些短鏡頭，便臨近晚上了。
考慮到大家奔波了一天，張導決定今天先收工，先休息一晚。
一下戲，楊嫣便拿著一個便攜電扇抱怨道：
“這里也太熱了，網(wǎng)也好差，加載個圖片都要等半天?！?p> 一旁的演員跟著附和道：
“真的，感覺進了原始社會，又熱又無聊?！?p> 吐槽的人不少，一直到吃過晚飯，眾人到了劇組租的兩棟大樓房時，看到這么差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連吐槽都不想了，只能嘆著氣住下。
張導見狀，鼓勵道：
“大家堅持兩天，早點拍完就可以回去了，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p> 兩棟樓房，藝人團隊和劇組工作人員各一棟，張導說完便回去了。
眾人只能無奈接受，各自進房間休整了。
初夏的夜晚已經(jīng)有些許悶熱，農(nóng)村條件有限，只有風扇，還有不少的蚊蟲。鐘靈受不了這個環(huán)境，心煩得睡不著，想去廁所洗個澡，可到了廁所，門卻是緊閉的，鐘靈上前敲了敲，里面?zhèn)鞒鲆坏牢灥穆曇簦?p> “有人。”
許幼清？鐘靈皺著眉，心里的不耐在無形之中又被加了把火，她氣憤地轉(zhuǎn)過身，正好碰上出來接水的楊嫣。
楊嫣看她臉色不好，上前關切地問道：
“靈靈姐，你怎么了？”
鐘靈看了眼廁所門，道：
“睡不著，這里環(huán)境不太好?！?p> 楊嫣也嘆了口氣，勸道：
“沒事兒，導演說了，就幾天，咱們只能忍忍?！?p>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明天還要拍戲，靈靈姐，先回去睡吧，睡著了就沒那么難受了?！?p> 鐘靈又道：
“我想洗個澡，但幼清在里面?！?p> 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楊嫣挑了挑眉，朝廁所門口看了一眼，計上心頭。
“靈靈姐，你先回去睡吧，這一時半會兒應該也洗不了澡?！?p> 鐘靈心知楊嫣想留下來做點什么，便點點頭，佯裝毫不知情地離開了。
楊嫣徑直走到門口，廁所燈光的開關就在外面，楊嫣毫不猶豫地按下開關，里面頓時一片漆黑。
她一臉得意地笑了笑，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走遠了。
正在洗頭的許幼清眼前突然一黑，她怔住，以為停電了，便想去拿自己放在角落架子上的手機照亮。
她緩緩挪動，看不見后，方向感也弱了，許幼清慢慢伸著手慢慢摸索，卻不小心一個打滑，撞到一個東西上，摔了一跤。
許幼清悶哼一聲，伸手摸了摸，她撞到的是洗衣機。
“嘶......”她緩慢地站起來，又挪了幾步，總算摸到了手機。
腿上磕到的痛感越發(fā)明顯，許幼清打著手電筒，忍著痛洗澡。
熱水還能用，那就不是停電。許幼清眼神一暗。
艱難地洗完了澡，許幼清出來后，拿著手機給趙沫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