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過后,二哥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總是拿著各種借口拒絕了前來的慕煜西。
我心里還一直納悶,說好了第二天就帶我出去劃船的,這都這么幾天了,還不來。
直到有一天,我剛好撞見了二哥回絕慕煜西。
我怒沖沖地沖了過去,想開口責備二哥,可我又說不出口,只能皺巴巴地來了句:“二哥你怎么能騙人了!”
二哥沒有理我,而是讓他的侍衛(wèi)吉爾格勒將我拖到身后,還用一團白布塞了我的嘴。
那天,我從來沒見過二哥那么嚴肅:“看在你是南都太子的份上,我前幾日以禮相待,借口拒絕;現(xiàn)在被薩日知道了,我也就不裝了,我不喜歡你,我相信薩日的父汗和額吉也不會喜歡你,因為你是太子。”
“我們這次來只是表達大漠的友好,并沒有嫡結良緣的想法,還請?zhí)硬灰賮碚椅颐妹?,她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了,心思單純,為人善良,不適合被拘在這一寸方墻之中,和那些鶯鶯燕燕爾虞我詐,所以,太子請回吧!”
可是慕煜西并沒有離開,而是目光堅定地看向我,然后斬釘截鐵地對著我二哥說:“倘若我愿后宮只有薩日一人呢?!”
我被他的這番話震撼了。
但是我二哥卻嗤之以鼻:“哼,太子認為我會相信?!”
“你和薩日才相處短短幾天時間,薩日我倒是相信她會被鬼迷心竅,但是太子你,阿日斯蘭怕是不敢恭維?!?p> 慕煜西還正在說些什么,口欲張開,卻又閉了回去。
“太子殿下還是請回吧!”
我兩人對望著,他遲遲不動。
二哥是真的生氣了:“吉爾格勒,帶公主回房間好生看管!??!”
我被拖走了,他也被二哥趕出了門。
沒想到,到大漠是被關禁閉,現(xiàn)在到了南都還是被關禁閉。
晚飯時候,二哥拿了只烤羊腿進來,看我沒有流淚頗覺意外:“你的情郎被我轟走了,怎么不哭幾聲?”
我哼了一聲,背過身不理他。
我可是堂堂大漠的公主,哪有那么容易就掉眼淚!
見不到那就想法子見到!??!
這南都我不也來了嗎??。。?p> 我正想著鬼主意的時候,二哥將羊腿放在桌子上,打斷了我的思路:“收起你的那些小小花花腸子,你聽二哥勸,這南都太子并非你表面所見那般溫潤?!?p> “你二哥我識人無數(shù),我從他的眼里看見了隱忍、看見了仇恨,像大漠里盤旋在天上的禿鷹,薩日,你不適合他,你就是大漠的兔子,鷹和兔子怎能在一起?”
二哥看我現(xiàn)在油鹽不進,也不多說了:“我看你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額吉寫信說很想你,過幾日我們就啟程回大漠?!?p> 我心里有些難過了起來。
是啊,不管如何,我終是要回大漠的。
我轉過身,切下一塊羊腿肉,放進嘴里咀嚼,何時好吃的烤羊腿也這般無味了起來。
二哥摸了摸我的頭,輕嘆了口氣:“小妹,你和他之間不是愛情,只是新鮮感,等回大漠了,這陣子的感覺也就淹沒在大漠的黃沙中了。”
我沒有回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往嘴中塞羊肉。
二哥走后,我忍了很久的眼淚決堤了,一滴又一滴的淚珠兒,滴在了手中的玉佩上……
二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見鐘情,一眼萬年,而我知道,我對慕煜西就是如此。
其實我早就認出他了,從對上他那雙眼睛開始,我就知道他是誰了。
他是阿笙,慕西笙,那個兒時救我一命的人。
遇見阿笙,是在父汗帶我從大哥那里回皇宮的路上。
那時我八歲,父汗被最信任的手下背叛,他勾結南漠偷襲了父汗,而我和父汗走丟了。
我的婢女烏日娜趁著混亂,帶我逃了出去。
烏日娜只比我大四歲,她當時也只是個孩子,我們毫無方向,毫無目的地四處逃竄,還是被敵軍發(fā)現(xiàn)了。
烏日娜帶我從一處陡峭的高山上跳了下去,她用身體作肉墊,她死了,我受傷暈死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了一間陌生又破爛的木屋。
旁邊照顧我的就是阿笙。
我是被阿笙救起來的,阿笙的母親是個藥師,可是已經去世了,阿笙憑著他母親教給他的醫(yī)術存活至今。
我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張不開嘴,原來我渾身上下已經被包裹的嚴嚴實實。
他翻開書的一頁,看也沒看我:“你是想問和你一起的那個女子吧?”
我眨了眨眼睛。
他的聲音毫無波瀾:“她死了?!?p> 那一刻我的大腦是空白的,不想相信他的話,淚不知覺就涌了出來。
他替我擦了擦淚水,沒有感情地說:“你別哭了,這可是我攢了很久的紗布和藥,你一哭,小心臉上留疤,變成丑八怪!”
他這樣一說,我哭的更兇了,還把自己哭暈了過去。
不知多久,我再次醒來,臉上的紗布已經拆去了。
阿笙還不知道我醒了,他在一旁邊看醫(yī)書邊責怪自己:“嗐!慕西笙!這你都能搞錯?。?!她的臉不需要包裹,還浪費了紗布?。?!”
我瞬間有些不相信他的醫(yī)術了。
“咕咕咕咕———”
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阿笙轉過來,發(fā)現(xiàn)我醒了,問了一個白問的問題:“你餓了?”
如果我能說話的話我一定會罵他是個書呆子,這么明顯的肚子叫聽不出來嗎?
他見我連眨眼睛,趕緊放下書,去廚房端來了一碗溫熱的白粥。
一碗下肚,瞬間有了精神氣兒。
就這樣我在阿笙這個半吊子藥師的救治下痊愈了。
其實我受的傷不重,因為烏日娜將我緊緊抱住,磕到碰到的是她,死了的也是她。
所以我被父汗尋回后,身邊再也沒有一個貼身宮女,因為我只喜歡烏日娜。
和阿笙在木屋相處將近半年,這半年里我和他相依為命。
他去山上拾柴火,我躺著睡覺。
他去山上采草藥,我坐著發(fā)呆。
他去廚房做飯食,我端著大吃。
他去集市賣草藥,順便幫我看看有什么消息,我就趴在桌子上等他回來。
阿笙說他救了個菩薩供了起來,還是個貪吃貪睡的菩薩。
阿笙還說他愿意一生一世供著我這尊活菩薩。
因為他知道,他去拾柴,我就去挑水;他去采草藥,我就去曬草藥;他去做飯,我就幫他打下手;他回家時,不再是空蕩蕩、黑漆漆的房間等著他,而是一盞搖曳的燭火,和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我。
這個木屋,溫暖了起來。
后來我被父汗找到了,阿笙也不見了,那座山里,只有那個孤獨的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