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王佐之才
那侍衛(wèi)是荀府派過來站場子的，畢竟這是荀家的地頭，各種人脈關(guān)系比王允更熟。
正因?yàn)閷Ξ?dāng)?shù)厝嗣}熟悉，所以那侍衛(wèi)一見少年郎便沒有好臉色。
侍衛(wèi)告訴王景道：“此人不過是潁川郭氏旁系子弟，姓郭，名嘉。因其家道中落，年紀(jì)輕輕行為不檢，荀二爺三番四次不讓文若公子與其來往，是故屬下不敢讓其入內(nèi)?！?p> 王景讀過史書，在《三國志》的人物傳記中，如果家世好的，是要向上進(jìn)行追溯的，比如是某某之后，祖上都做過什么官?？墒堑焦芜@里完全沒有，只是記載“潁川陽翟人也”。這也與侍衛(wèi)所說的“旁系子弟，家道中落”相吻合。
郭嘉向王景道了聲喜，便歡歡喜喜的進(jìn)去了。
王景沒有理會侍衛(wèi)詫異的目光，兀自跟在郭嘉身后。
待郭嘉落坐之后，不遠(yuǎn)處一位翩翩公子起身，悄然走到郭嘉身旁，將一卷用帛布裹住的物體塞入郭嘉懷中，低聲道：“此乃法家集大成者之《韓非子》，汝需用心研讀。另外，汝年紀(jì)尚輕，不可沉迷于酒?！?p> 王景向那世家公子拱了拱手，世家公子還禮：“恭賀新郎官。”
王景笑道：“文若，借一步說話。”
荀彧愣了一下，隨即跟隨王景進(jìn)入廳堂。
剛進(jìn)屋，荀彧便解釋道：“郭兄弟天資聰慧，只是家道中落，性情乖張。此番前來，也并非是為了討酒喝，而是與彧相約，到此取書?！?p> 王景道：“郭兄弟？就是剛才那位少年郎吧？”
荀彧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是?！?p> 王景道：“我還不會小氣到吝嗇一杯水酒。只是好奇，聽侍衛(wèi)說，荀二爺不許文若與他交往，為何？”
荀彧道：“家父在時，覺得他出生寒門，無所依靠，將來難成大器。不過彧獨(dú)看好此人，將來必有王佐之資。”
王景微微頷首。
雖然寒門不是指貧苦老百姓，再差的寒門，也是世家落魄來的。俗話說：“爛船也有三千釘”，郭嘉還不至于淪落到別人家的筵席混酒喝的地步。只是他想要閱讀更多的書籍，就只有找荀彧贊助了。要知道，書籍在這個時代是很昂貴的。
此外，荀二爺荀緄的想法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漢末時期采取的是察舉制，想要往高處走是需要有人推薦的，要么是名士，要么是高官。所以在荀緄看來，郭嘉這個人對荀彧起不到任何幫助的作用，相反，他可能會利用荀彧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再加上郭嘉品性似乎不符合主流的世家修養(yǎng)，使得荀緄看他不上。
王景道：“不管他有沒有王佐之才，既是文若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王景的朋友。倘若文若有不方便的時候，可以讓他來找我?！?p> 荀彧拱手道：“如此，則多謝妹夫了?！?p> 王景笑道：“你都叫我妹夫了，還謝什么謝？”
二人攜手出門，又與賓朋飲了幾圈酒。
荀彧將王景的話告知郭嘉，郭嘉遠(yuǎn)遠(yuǎn)的朝著王景抱拳致謝。
酒宴正酣時，忽有一隊(duì)官兵闖入府內(nèi)，為首將領(lǐng)大喝道：“王允何在？”
已經(jīng)喝得二麻二麻的王允站起身來：“老夫便是王允，何事??？”
那將道：“天子下詔，擒拿叛逆王允，其余不問?！?p> 眾皆嘩然，這抓人真會挑時間??！
一些賓朋為了不惹事上身，迅速撤離席桌，與王、荀二家拉開了距離。
唯有郭嘉坐在那兒不動，自顧自的吃著，喝著。
許褚欲提刀砍殺官兵，被王景阻止了——現(xiàn)在絕不是對抗官兵的時候。
如今黃巾剛滅，天下一副就要恢復(fù)太平人間的樣子，任何一個諸侯都沒有亂動，王家一旦開了這個頭，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王景知道自己現(xiàn)在所擁有的本錢有多少，亂來只會害死王允，甚至是整個太原王氏，當(dāng)然也包括自己。
王允收拾了一下，問那朝廷派來的將軍道：“老夫何罪之有？”
那將軍抱拳道：“末將也是奉命行事。王豫州有罪與否，自有廷尉定論?！?p> 王允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好，我跟你們走。”
沒有想到王景的第一次婚宴會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
賓朋散去之后，荀爽問王景道：“此必十常侍挾私報復(fù)，你打算怎么辦？”
王景道：“當(dāng)初父親進(jìn)京為官，是受三公征辟。小婿欲回洛陽，請三公向皇上進(jìn)言，辯明是非曲直。”
門口傳來一個聲音，道：“妾與夫君同往洛陽?！?p> 王景視之，是剛剛過門，還沒有掀開紅蓋頭的妻子荀采。
王景道：“此去洛陽舟車勞頓，夫人可暫在荀府靜候佳音。待事情平息之后……”
話沒說完，荀采打斷王景，道：“既嫁從夫，此乃天理倫常，何言辛勞？”
其實(shí)截止目前，王景還沒有見過荀采的容貌，荀采也沒有見過王景，但一句“天理倫常”，已將二人拴在了一起……
洛陽，太尉府。
王景手持名刺已立于階下兩個多時辰了，但通傳之人只說袁太尉事務(wù)繁忙，無暇接見。
王景站的時間長了，慢慢也想明白了：袁隗不是不想見自己，而是不敢見自己。
倘若世人皆知袁隗接見了王景，然后又在朝堂上為王允說話，必被指為收受了王家的好處。既然如此，王景打算在袁家門口站一整天，讓大家都知道，袁隗最終也沒有接見自己。明天，再去大將軍何進(jìn)的府上站一整天；后天，再去司徒楊賜的府上站一整天。
日落時，王景拖著疲憊的身影回家。
他走在狹長的巷子里，身形在斜日之下拖出一條長長的灰影。
史書記載，大將軍何進(jìn)、太尉袁隗、司徒楊賜皆會出面為王允求情，王允最終得以免除死刑。這跟王景上不上門沒有關(guān)系。
王景之所以這么做，是一個姿態(tài)的問題——莫非親爹被冤枉入獄，自己卻不問不聞，一點(diǎn)事情也不做？這落到別人眼中像什么話？別人也不知道你能未卜先知啊。
孝廉孝廉，孝字更在廉字前面。
就在離家不遠(yuǎn)的地方，王景已聞到了荀采所做的菜香。
站了一整天，他早已饑腸轆轆了，想到很快就能吃上一頓飽飯，王景加快了腳步。
就在此時，一襲黑影閃過。
寒光一閃，劍刃已逼近王景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