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距離李匡一行人離開臨晉港已經(jīng)兩日了,即將到達(dá)蒲阪港的幾人正在籌備著上岸之后的計劃。
上官夕率先問道,“你們說,俞盧那信我們還要不要給?”
季良說道,“俞盧現(xiàn)在乃是朝廷司徒,想送信還不簡單,手下的官員遍布各地,又為何會交于我們?”
“這就是我所困惑的地方,俞盧一向厭惡我等,按道理說,他是最想除掉我們的那一批人,可又為何送我們錢財讓我們離開?”李匡接著問道。
上官夕一邊思考,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們在牢中幾日都未看到曾老,想必其與俞盧應(yīng)該有所認(rèn)識,如果曾老是出賣我們的話,可俞盧為何又要放了我們,既然俞盧拖我們送信,想必收信之人只有我們認(rèn)識,不然以他的高傲和手段,不會讓我們?nèi)プ龅摹!闭f著說著,上官夕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看向二人,略帶激動的說道,“依我推測,曾老想必與俞盧做了什么交易,俞盧才舍得放了我等,不然鄧姬追查下來,他也不好交代,并且此次送的信也應(yīng)該和曾老相關(guān)。”
“那俞盧應(yīng)該是認(rèn)出來了曾老前輩,不然任憑曾老說破天,俞盧也未必會信。”李匡接著上官夕話茬說道,隨后問道季良,“俞盧以前在你手下做官,你覺得其和曾老相識嗎?”
“我是于正陽二十六年,依曾仲康所言是鄧姬掃除先帝心腹之后的一年,我才當(dāng)上的司徒,而曾仲康是正陽二十五年失蹤的,那時的曾仲康是朝廷大將,大多數(shù)官員都是只聞其名,我也只見過曾仲康一面,更別說俞盧了,此二人我實在想不到有何聯(lián)系?!?p> 上官夕看著李匡說道,“俞盧到底要做什么,我們只能邊走邊看了?!?p> 季良又問,“倘若我們順利送完信之后呢?”
“只能依照原定計劃了,通往
常山的x關(guān)是由鄧秀統(tǒng)領(lǐng)的,恐怕俞盧給的令牌發(fā)揮不了作用,我們只能從金國的晉陽城繞行至常山了?!鄙瞎傧氐?。
在幾人談話之間,船只便行至到了蒲阪港,幾人上岸之后,為了方便找到收信人,便在離港口不遠(yuǎn)處的一家客棧住下。
與此同時的臨晉港內(nèi),被俞盧關(guān)押在同一間牢房的曾仲康和溫滸二人并沒有因此消極厭世,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二人用草席上的枝條擺在地上,當(dāng)作軍事沙盤,順帶聊天打發(fā)著無聊的時間。
在二人談話間,聽見牢門外面有官兵和獄卒交談的聲音,曾仲康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溫滸笑道,“他們來了!”
溫滸表現(xiàn)的也同樣淡然,繼續(xù)盤弄著手中的枝條,卻沒有說話。
隨著獄卒打開牢門,進(jìn)來了六位官兵,他們叫起坐在地上曾仲康二人,給他們頭上套上了枷鎖,又拿出兩個布袋套在二人套上,一直沒有說話的溫滸開口道,“可以給我們一種體面的死法嗎?”
其中一個官兵回道,“你想怎么死?”
溫滸依舊高傲的說道,“起碼不是蒙著面而死。”
那官兵不太想理他,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少廢話,快些走吧!”
那些官兵隨即將曾仲康二人帶離這里,走了好一會兒,曾仲康隱約覺得有些不太對,行刑場距離牢房并不算遠(yuǎn),可為何走了這么久,奈何自己蒙著面雙手又被固定于枷鎖之上,在好奇心的促使下,曾仲康問道,“行刑場據(jù)此還有多遠(yuǎn)?”
一位官兵譏諷道,“你這人可真是的,想死也不用這么著急吧!”
曾仲康尷尬一笑,繼續(xù)說道,“總不能連死的地方都不告知于我吧?!?p> 那官兵不耐煩的回道,“小爺就大發(fā)慈悲的告訴你,我們現(xiàn)在要去的地方是臨晉港的港口。”
曾仲康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安靜的跟隨著官兵走去。
一路上,路上的行人看著被押送的二人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猜測被蒙住頭的二人究竟是誰?
“你說會不會前些日子那些反賊偷取俞大人的令牌,現(xiàn)在又被抓回去了吧?!?p> “應(yīng)該不會,他們要是偷的,俞大人侍衛(wèi)早就發(fā)現(xiàn)了。”
“我覺得他們不像是偷的,看他們幾日前走在路上絲毫沒有躲藏,肯定有底氣!”
“再說了,那些反賊是三個人,這里只有兩個人?!?p> “你們說俞大人為什么放了他們?”
“不知道?!?p> …………
路人們議論的聲音不算太小,曾仲康自然可以聽的見,聽了路人的話,曾仲康知道李匡一行人已經(jīng)安全地從這里走了,長長舒了一口氣。
一行人走了好一會兒,終于來到了港口,官兵們解開曾仲康的枷鎖,隨后一把掀開了他們頭上的布袋,突如其來的陽光刺的二人睜不開眼睛,曾仲康瞇著雙眼,模模糊糊的看了看周圍的官兵,隨后輕聲的說道,“來吧,動手吧!”隨后和溫滸一起緊閉雙眼。
那些個官兵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狼狽的二人,緊閉雙眼的曾仲康遲遲不見他們動手,遂睜開雙眼,疑惑的問道,“怎么?還想看看我們死前的掙扎?”
其中一個官兵取下腰間綁著的一個袋子,拿在手里顛了顛,隨后仍向曾仲康說道,“俞大人有令,讓你們拿著這些滾的越遠(yuǎn)遠(yuǎn)好,季良他們在蒲阪港等著你們。”
曾仲康打開了那個袋子,里面裝的是幾錠金銀,滿臉疑惑的他將袋子遞于溫滸,溫滸看了看也沒發(fā)覺到任何異常,等他們再抬起頭來打算細(xì)細(xì)詢問時,那些官兵早已走遠(yuǎn)了。
溫滸看了看他們離去的背影,拍著曾仲康的肩膀說,“看來俞盧還是舍不得你死呀?!?p> 死里逃生的曾仲康并沒有感到開心,只是嘆道,“俞盧呀,放了我你又如何向鄧姬交代呢?”
溫滸安慰著說道,“走吧,想必俞盧他自有自己的安排吧,如若我們還是站在猶豫不決,俞盧知道了必然大怒,曾兄,為了我們的大業(yè)著想呀。”
曾仲康用感激的眼光看向被層層建筑遮住的官府,仿佛就和俞盧面對面站著似的,曾仲康低聲說了句謝謝,隨后轉(zhuǎn)頭看向了溫滸,與以往看向溫滸的眼神不同,這次的眼神多了幾分無情,曾仲康冷冷的說道,“走吧,去往常山,有朝一日,我必殺回長安!”
二人隨即找了一艘客船,踏上了去往蒲阪港的路!
與此同時,正在官府的俞盧心神不寧,砸著自己房間里的東西,發(fā)泄著自己心中的怒火,一旁的下人看著這一切,沒人敢上去勸說俞盧,負(fù)責(zé)押送曾仲康的官兵來到俞盧的門口,看著俞盧發(fā)飆的樣子,鼓起了勇氣,但聲音依舊有些膽怯的說道,“稟大人,我已奉大人您的命令,將他們送往港口?!?p> 聽到這話的俞盧方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大口的喘著粗氣,依靠在墻上休息了一會兒,大聲的對下人吩咐道,“叫陸建過來!”
自上次一事后,陸建便被軟禁在自己的屋舍之中,整日飲酒消愁,已經(jīng)很久美打理自己的陸建此時正披頭散發(fā),袒胸露乳的躺在床上,床邊還遺留著幾瓶已經(jīng)喝空掉的酒。
奉命前來的官兵們小心翼翼的推開陸建的房門,緩緩走到床邊,推了推躺在床上的陸建。
陸建睡的正香,被這么一打擾,用含糊不清的怒喝道,“敢打擾本官安睡,小心我砍了你的狗頭。”
那官兵后退了幾步,站于一側(cè),輕聲的說道,“陸大人,我奉司徒大人命令,前來喚你?!?p> 陸建艱難的坐起身子,靠在墻邊,用那顫抖的手指著官兵說道,“司徒大人?司徒大人喚我能有何事?”說著說著,陸建情緒忽然崩潰,大聲吼道,“我為他嘔心瀝血這么多年,到頭來竟不如一個陌生人,他跟了他四年了,沒想到他居然可以為了一個來歷不明之人將我軟禁了起來,豈不昏庸!”
其妻陸氏見俞盧派人前行,害怕他醉酒說什么胡話,也想知道俞盧此次所謂何事,便爬在門外偷聽著里面的對話,聽到陸建大罵俞盧,瞬間頓感不妙,急忙闖進(jìn)門去,狠狠的給了陸建一個耳朵,大聲對陸建喊道,“放肆!”
隨后陸氏轉(zhuǎn)身看著官兵賠笑道,“我夫君近日喝多了酒,所說之話,還請將軍別放在心上才是?!闭f完,從懷里掏出一錠金子,悄悄的放在官兵手上,繼續(xù)說道,“勞煩將軍來此一趟,還請將軍回稟司徒大人說陸建即刻過來。”
那官兵看著陸氏,心里想到畢竟是陸建夫人,這個面子不能不給,隨后抱拳離開了這里。
陸氏看著官兵離開了這里,長舒一口氣,若不是害怕那官兵回去添油加醋的污蔑陸建,也不至于向一個小小的士兵低聲下氣的。
俞盧在冷靜了一段時間后,情緒也漸漸平復(fù)了下來,讓下人倒了一杯茶細(xì)細(xì)品了起來,在喝了一杯茶后,俞盧平和的對下人吩咐道,“來人呀,將這里收拾一下。”
俞盧走出了門,站在門口,等候著屋內(nèi)下人們打掃完房間,此時,被派去的官兵也回來了,來到俞盧面前,匯報道,“稟大人,陸大人喝了些酒,正在醒酒,隨后便會趕來?!?p> 俞盧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揮了揮手讓官兵下去。
不一會兒,俞盧的屋內(nèi)已經(jīng)收拾的差不多了,俞盧趕走了還在屋內(nèi)的下人們,坐在書桌上,拿起毛筆沾了一點墨水,在紙上寫道:“太后殿下在上,臣俞盧百拜!自長安之亂后,太后不嫌臣等才華淺薄,命臣搜尋季良,李匡,上官夕三人的下落,得太后所托,臣倍感榮幸,姑臣日夜操勞,終擒賊子于臨晉港,欲送往長安交于太后殿下發(fā)落。不曾想過臣為了一己私利,未經(jīng)殿下允許便私自放走了賊子,臣自知罪大惡極,特向太后殿下請罪!”
俞盧折好了信件,說道:“來人呀,將此信交于宋甲之手,送讓他親自前往長安送于太后之手?!?p> 隨后,從門外進(jìn)來一下人,領(lǐng)命后隨即拿著信件出了門,管家緊接著進(jìn)來對著俞盧匯報道:“稟大人,陸建大人來了,已在門口等候多時?!?p> “讓他進(jìn)來吧,我有事與他談?wù)劊 ?p> 管家隨后出門,對著門口站著的陸建說道:“陸大人,司徒大人喚你有事商議。”
陸建進(jìn)門后,噗通一身跪倒在俞盧面前,低著頭說道:“罪臣陸建拜見司徒大人!”
俞盧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陸建問道:“汝等何罪之有?”
陸建依然不敢抬頭,膽怯的回道:“罪臣酒醉之時辱罵了司徒大人,請大人責(zé)罰?!?p> 俞盧走到陸建面前,慢慢的扶起陸建,自嘲的笑道:“我做了錯事,難道不該罵嗎?”
陸建沒有回話,俞盧看著陸建,繼續(xù)問道,“你知道那日跪在我面前的人是何人嗎?我又為何放了季良那些賊子嗎?”
陸建搖了搖頭道:“下官不敢妄自揣測!”
“那人曾于我有知遇之恩,同時也是我的老師!他叫曾仲康!”
陸建聽到曾仲康三字,覺得十分耳熟,在心里默念了幾遍曾仲康后,忽的抬頭看著俞盧說道,“曾仲康?莫不是很久以前有通敵之嫌的逆賊?他不是戰(zhàn)死于武關(guān)嗎?可為何?”
俞盧點了點頭后說道:“正是此人,他并沒有死,我與他之間的關(guān)系十分復(fù)雜,此人的出現(xiàn)也是讓我放了季良那些賊子的原因!”
陸建則擔(dān)憂的問道:“大人既然放了季良他們,若太后殿下追問下來,又當(dāng)如何?”
俞盧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所做之事的后果,但并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懊惱,反而一臉鎮(zhèn)定的說道:“這是我喚你來此的原因,是有一份功勞賞賜于你,我自知罪無可赦,姑想讓你將我縛于長安以勾結(jié)反賊的罪名將我押于長安?!?p> 陸建連忙跪倒在俞盧面前,重重的磕了一頭后連連搖著頭說道:“大人,萬萬不可,若沒有大人您的賞識,我又怎會有今日這般地位,下官就算萬死,也不肯親手將大人送至長安!”
俞盧對著跪在地上的陸建大喝道:“你膽敢我的命令?”
不等陸建回話,俞盧嘆了一口氣,蹲在陸建的面前,語氣變的平和了許多,滿臉憂愁的說道,“你若你將我送至長安,屆時鄧光來了,我受的罪可就多了?!?p> 陸建緊握著雙拳,沖著俞盧又磕了一頭,大聲回道:“下官陸建謹(jǐn)遵司徒大人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