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探
見余元沒了聲息,陸修遠靠近過去,用劍尖將其衣襟挑開,將那道上面寫著‘魄’字,一半發(fā)黑,一半泛白的通紅符紙慢慢挑撥開,細細查驗。
直到確定其不是陰毒法器,不會主動傷人后,陸修遠俯身將其撿起。
甫一入手便感覺一股寒氣襲來,冰冷刺骨,伴隨著一陣凄厲、痛苦的哀嚎聲,仿若周身被群鬼環(huán)視,同時耳旁響起‘嗚嗚嗚’的鬼嚎嗚咽。
“此物絕不是善品!”
陸修遠雖不識得手中符紙為何物,但卻第一時間將之與邪穢一詞關聯(lián)起來。
“算了?!标懶捱h嘆了口氣,“還是先去翠云觀問明權老道,他與那晦明乃是師兄弟,或許能懂得此物來由。”
既然那宜秋居一干邪祟已經(jīng)識破了自己的身份,那今夜貿(mào)然前往實屬不妥。
不過他盯著地上余元的尸體,又瞧了瞧掌心的符紙,微微一笑,又生一計。
......
翠云觀。
“陸公子,是從哪里得此符紙的?”權老道大驚失色,望著陸修遠手掌內(nèi)的符紙變了臉色。
“怎么?難道權道長識得這符紙的來歷?!?p> 陸修遠將權老道臉龐變化盡收眼底,暗道:這權老道果然見多識廣,識得此符紙,自己果然沒找錯人。
“陸公子可還記得,那夜在陰葵山上,我與你說的活死人之事?!睓嗬系烂嫔l(fā)苦。
陸修遠回顧一番,點了點頭。
“莫非便是符紙在作祟,能將人的魂魄收了進去?”他聯(lián)想到余元此次到宜秋居的目的‘收魄’。
那些活死人或許便和金剛觀脫不了干系,說不定便是他們將那些人的魂魄拘留,而這宜秋居似乎也是為金剛觀辦事的。
只是這二人是從屬關系?還是合作關系?
“陸公子,說對了但沒完全說對?!睓嗬系腊欀碱^,“不是收魂魄,而是收魂?!?p> “人有三魂七魄,魂主善,這就是說一個人的德行、人品,以至于人之本性,那都是魂來主導的。而魄則是人之本能行為,無關善惡。”
“死后魂不消,則留有善念,人性尚存。而時間彌久,魂消之后,則是魄接管身體,那時候便是一具行尸走肉?!?p> “時間再久,則魂魄皆消,那時候‘人’便不能再稱之為‘人’,而叫魔物更合適些?!?p> 權老道望著陸修遠手中紅色符紙:“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此符紙用了芥子須彌之法,其內(nèi)關了許多人的魂?!?p> “陸公子,你是從何處得來這符紙的?”
陸修遠打了個哈哈:“這符紙正是從甄家那邪祟身上得來的?!碑斚潞喡哉f了甄家發(fā)生的事情,當然該略去的地方,他沒有講,至于宜秋居的事情,那是提也沒提。
“恩?!睓嗬系傈c點頭,“也虧得陸公子前去,若如不然,那甄實定然會被邪祟收了魂,而變作一具行尸走肉?!?p> “變作行尸走肉?”陸修遠大吃一驚,心道:難道陰葵山活死人真是宜秋居那幫邪祟在作怪?
還有他們從哪里找來這么多的魂,要金剛觀之人持符前去收容?
是了!一定有許多諸如甄實那般被邪祟迷惑的人,又有許多如自己這般無意闖入宜秋居的人。
又或許這些邪祟,便是分布在安源鎮(zhèn)各個地方,專門害人收集魂魄,來制作活死人。
想到這里,陸修遠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權道長,那這張符紙......”
“這張符紙老夫從其色澤上來判斷,估計可容納二、三百人之多。”權老道望著符紙,心有余悸,“而一半發(fā)黑,一半泛白,那便是說,此符紙已然容納了一半之多的魂?!?p> “什么?。俊?p> 陸修遠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竟會有這么多人遇害,“那這些魂還能釋放出來?那些失了魂的人還能再清醒過來么?”
權老道支吾著,語焉不詳:“這個老道倒是無能為力,其一,這些魂不知被封印了多久,若是魂久離軀體,那么其本體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再想醒來那,那......那是千難萬難。
其二,即使這些魂剛被封印不久,還有的救,但那也要先找到其失了魂的軀體才行。
便是如陰葵山上的囚犯,這些人,老道使用‘北斗還魂陣’尚且能將其魂招來?!?p> 陸修遠點點頭。
但他瞧著權老道,似笑非笑,“這符紙的來歷頗為奇怪,想來邪祟便是法力高強,那也多半不會制作,權道長......”
“不錯,這符箓之術乃是道家招役鬼神,使用大神通的術法,按理來說,邪祟絕無精通此術者。”
權老道念及此,臉色煞白,這絕對是道門出了內(nèi)鬼!
“看來這里面的水很深??!”陸修遠饒有深意的說道,“權道長你能制作此符么?”
“?。。俊?p> 權老道絕不會想到陸修遠會問的這么直接,一時之間,竟然呆了,“實不相瞞!昔年老道確實曾無意間了解到,此符箓的制作方法。
但這符箓制作起來卻極為苛刻,甚至可以說是陰險惡毒之極?!?p> “首先便要制作符箓者,以身飼符......”權老道似乎不愿回憶,“......那也就是說,制作符箓成功之時,便是身死之時?!?p> 陸修遠點點頭,這果然是邪物!
心中卻思忖:這權老道懂得這符箓的制作之法,那晦明便多半也懂得,可是這符箓制作成功之時,便是身死之日,似乎又說不太通。
一時之間,老問題還沒有理清,又有許多新的疑惑涌上其心頭。
......
還未近黃昏,天已黑,云層密集。
陸修遠匆匆離別翠云觀,行了一個多時辰,距離宜秋居約莫還有一段距離,他便給自己使了個‘隱’字訣。
他遙遙望去,只見宜秋居內(nèi)燈火通明,透過白玉欄望去,溪水潺潺,松柏蒼翠,地上云蒸霧騰,樓宇在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更是如人間仙境。
陸修遠卻沒有貿(mào)然直闖。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還是提早摸清楚情況,再做應對,穩(wěn)妥一些。
懷了這個心思,陸修遠繞了幾繞,尋了個自認為隱秘的地方,悄悄溜了進來。
他循聲摸到一處,是一座較為偏僻的黑色矮腳樓,此樓炊煙裊裊,飯香撲鼻兼之有油煙溢出,不出意外,便是廚房。
“今日殷老爺要招待重要客人,要是飯菜做得不合口味,嘿嘿......下場你是知道的。”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廚師老喬拿著巴掌大的勺子,跪倒在地,低著頭,等到身前青衣婢女徹底消失不見,才敢抬起頭。
“呸!”一口唾液被吐到鍋內(nèi),老喬臉色通紅,也不知是被熱的,還是被嚇的,“天天威脅老子!這群狗娘養(yǎng)的畜生!蛆生王八養(yǎng)的......”
老喬越說越氣,又從鞋底扣了兩塊泥巴,放入了鍋內(nèi)。
“你在干什么?”陸修遠猛然出現(xiàn)在其身后。
廚師老喬登時魂飛天外:“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心一狠,便要端起灶臺前的熱油,與后面來人同歸于盡。
“我是來幫廚的。”陸修遠覺察到老喬的意圖,按住了他的手。
老喬頓時大驚失色,左右環(huán)顧,四下無人,小聲道:“你,你也人?”
“是的,我也是今日被他們抓來的?!标懶捱h一臉沮喪加茫然。
老喬瞧了陸修遠衣著,心里尋思:這又是哪家倒霉的公子哥兒?
嘆了口氣:“小哥兒,來到這里便不要想著出去了,這里,這里可是狐媚成精、妖邪遍地......”
老喬頗為善談,又或許是受欺壓太久,無人傾訴,對陸修遠侃侃而談。
“這么說,與喬師傅一同來這宜秋居的還有許多人?”陸修遠疑問道。
或許這些人便是提供‘魂’之人,也是那金剛觀那人來宜秋居的主要目的。
“是,與我一同前來的共有三個,可是他們都,都變成了耳聾目啞的木頭人,而我也是精于廚藝才被留了下來......”
“這群雜碎,手藝不行,口味可刁得很,要求不少?!崩蠁陶f著又向鍋內(nèi)吐了幾口唾液,“可他們畢竟還得吃老子的口水!”
“不錯!”
陸修遠跟著老喬學得似模似樣,也從地上抓了把泥土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