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醒悟
“你，你是誰？”
白骨骷髏眼窩中，跳動兩團綠色的火光，指著眼前陸修遠大喊大叫。
聲音凄寒，就像寒冷或者害怕的時候，人在打冷顫一般，牙齒發(fā)出‘咯咯’聲。
得虧小鶯先前反應(yīng)機敏，快速一個扭身，與眼前此人拉開一段距離，要不然就直接長劍塞嘴里了。
現(xiàn)在想來還是有些后怕，眼前之人出手果決，是她平生僅見。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話?！标懶捱h看著眼前白骨骷髏，不疾不徐的說道，“你來自哪里？還有沒有同伙？又是受何人驅(qū)使？”
“好，竟是沖著老娘來的！”小鶯揮舞著利爪，咯咯一笑，“那便沒有什么與你可說的了?！?p> 心下卻大為驚奇：她自認為行動夠隱秘，應(yīng)該不會被有心人察覺，但沒想到還是被人察覺。
“嗚嗚嗚~”
隨著小鶯揮動白骨利爪，一側(cè)墻壁的破洞口又灌進不少冷風(fēng)：“管閑事的多了，但管閑事敢管到老娘頭上，你是頭一個，真不知該說你是膽子大，還是運氣好？”
小鶯再無先前嬌羞模樣，這會兒一口一個‘老娘’。
卻見其雙手交互，綠光一閃，手背處竟伸展出骨刺，約莫兩尺來長，似錐似箭，上面泛著冷光。
“死！”
小鶯身形輕似飄霧，一晃來到陸修遠跟前，兩根骨刺交叉，驀然左右挑開，月牙弧狀的冷光從其上激射而出。
寒風(fēng)刺骨，陸修遠身子向后一仰，躲了過去。
“砰”一聲，在立柱上留下一寸左右的刮痕，刮痕處凝結(jié)出綠色的冰霜，又隨之融化，冒出嗤嗤煙霧。
屋頂受震動，簌簌掉落塵土。
見一擊未奏效，小鶯兩骨刺交叉，舉過頭頂，手臂左右一旋，整個身子隨之轉(zhuǎn)動起來。
陰風(fēng)陡起，小鶯化作一陣旋風(fēng)，宛如一個陀螺一般，骨刺在前冒著綠光，襲向陸修遠。
只聽“乒乓”之聲大作。
二人頃刻間便交手十余招，陸修遠揮著手中長劍，游刃有余，將氣勢駭人的攻擊盡數(shù)擋下。
“趁著現(xiàn)在我還有耐心?！标懶捱h開口說道，“你最好回答我先前的問題，這樣可以給你來個痛快的。”
“可惡！”
先前小鶯發(fā)動一系列攻勢被化解，又聽陸修遠這挑釁的話語，頓時怒上心頭。
“嘎嘎”一笑，小鶯竟雙手扭動著脖子，只聽“咔咔”兩聲，竟將白骨臉轉(zhuǎn)了過去。
此刻面對陸修遠的是一頭披肩秀發(fā)遮掩的......后腦勺。
就在陸修遠感覺驚奇之時。
房內(nèi)突起陰風(fēng)，那一頭秀發(fā)隨風(fēng)而起，露出白骨骷髏的后腦勺，上面居然密密麻麻的排布著數(shù)十個黑洞。
“好家伙！這是后腦勺被人開了槽了?！?p> 但沒等陸修遠感慨，便聽“啾啾啾”聲音響起，從黑洞中竟射出如牛毛般大小的綠芒。
這招數(shù)之奇顯然出乎陸修遠意料，但他也不慌，將手中長劍橫置身前，口中默念‘盾’，一個半球型幽黑護盾，擋在其胸前，將其全身遮掩。
“啪啪啪”
綠芒如狂風(fēng)驟雨一般，打在黑盾上，激起一層漣漪。
“咔咔——”
小鶯扭過頭來，稍有弧度的嘴型，也耷拉下來：“這怎么可能！你......”
“怎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還是那句話，趁我不急之前老實交代清楚?！?p> 陸修遠心下好笑，這小鶯扭過頭來，笑臉頓時變成了痛苦面具，想是沒扭頭之前，已經(jīng)把自己默認成篩子了。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小鶯發(fā)出凄厲慘叫，將雙手骨刺，捅向自己心窩，只見她全身一顫一顫，由手上骨刺開始，最后到臉面都變成了綠色。
“雖然偽心也得來不易，但也只能如此了。”
陸修遠眉頭緊蹙，心中暗道：“‘偽心’？這又是什么東西？”
但看著眼前骷髏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心知不能再耽擱下去，他本想從小鶯這里了解到更多關(guān)于白骨的事情。
比如，獵戶陶業(yè)是怎么回事？
比如，陰葵山上活死人是怎么回事？
但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
“好吧！”陸修遠嘆了口氣，“既然你執(zhí)意赴死，那我也不是小氣之人，便成全你。”
小鶯雙手一合，兩把骨刺綠光一閃，竟合二為一，變作了三尺長的利劍，劍刃外波動著一層綠色的薄霧。
陸修遠左手抹過劍身，口中默念‘力’，腳下運起‘暗影流光’步伐迎了上去。
只聽“?！币宦暋?p> 二者身影擦身而過，背對站立。
數(shù)息之后，只聽?wèi)K叫聲響起“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鸞仙呢？救一下......”
輕微的破裂聲響起，小鶯手上骨劍寸寸欲裂，裂紋蔓延至其雙掌、手臂，乃至全身。
最后在慘絕人寰的叫聲中，小鶯身體崩潰，化作一陣綠煙逝去，半空中還留有凄厲喊聲：“救我！鸞仙救我，救我......”
陸修遠聽著這不甘的吼聲，搖了搖頭：“為什么總要嘗試過才會后悔？先前如我所說，老實交代不好么？非要做無謂的掙扎！”
深衣水袖長裙跌落在地，于此同時還飄落一張符紙，紅色的符紙，猶如浸了鮮血一般，而符紙上畫了個骷髏，與小鶯一模一樣，不過心窩處是綠色的。
只不過現(xiàn)在這張符紙上的白骨骷髏，渾身出現(xiàn)裂隙，骨頭寸寸俱斷。
陸修遠等了數(shù)息，暗道不好，果然降魔手冊沒有出現(xiàn)，看來這件事情很是棘手，幕后的真兇藏得很深！
陸修遠皺著眉頭，將地上深衣及符紙撿起，徑直走出房門，去往甄實方向。
甄實在房內(nèi)搓著手，走來走去，也不知繞了多少圈。
可是把他給急壞了！
怎么一扭頭小鶯就不見了身影？
突聽門外腳步聲響起。
他面露喜色，慌忙整理衣袖，輕撫鬢角，自覺沒亂，便快步迎了上去：“小......”
“小？小什么小？”
陸修遠迎面走來，將深衣扔在了甄實頭上。
“說說吧。”陸修遠坐在臥榻上，將黑紫木木框從甄實被褥里抽出，“這東西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陸修遠甩了甩，但黑紫木框內(nèi)紅沙宛如被黏住一般，竟紋絲不動，有些詭異。
“什，什么......”
甄實變了臉色，快步走到陸修遠身前，便要搶奪木框，“你，你是怎么知道這東西的？”
這木框可是他和小鶯聯(lián)系的物件，那是絕不容許旁人觸碰的！
陸修遠一腳將甄實踹倒在地，看著對方失魂落魄，焦急模樣，“不想死的話，就老實聽我的話?！?p> 將臥榻案幾上的銅鏡遞了過去。
甄實恍恍惚惚接過銅鏡，只一看，便將銅鏡拋在地上，臉色大變：“這，這是誰？”
銅鏡中人，鬢角發(fā)白，兩頰飄落幾縷白發(fā)，眼眶發(fā)黑，臉上皺紋依稀可見。
“是誰？”陸修遠的話宛如重錘一般，重重的砸在甄實的心口，“怎么連自己也不認識了？這就是你！這是甄實！”
“?。。俊?p> 甄實在地上爬了幾步，又將銅鏡撿起，照著鏡子，摸了摸臉上皺紋，又捋了捋臉頰白發(fā)，癡癡的說道：“是我！這是我！”
“是了！定是我思念成疾，小鶯，小鶯你在哪里？小鶯......”
甄實如魔怔一般，揮舞著雙手，癡癡的念叨。
“啪——”
陸修遠直接狠狠的給了甄實一個大嘴巴子。
“小鶯，小......你，你為什么打我？”甄實捂著半張臉，有些迷糊。
“為什么？”陸修遠將甄實拎起，‘啪啪啪’前前后后又打了十多個大嘴巴子。
后者兩側(cè)臉頰通紅，嘴角溢出鮮血。
“你難道還不明白么？”陸修遠看著眼前甄實，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小鶯就是邪魅所化，是專門來取你性命的！”
“哈哈哈”
甄實從地上站起，身子搖搖晃晃，發(fā)出癲狂大笑，隨后眼眶流下兩行清淚，“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接著跪在地上，掩面痛哭：“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陸修遠看其這模樣，也便沒說話，任由其痛哭流涕。
過了約莫一頓飯的功夫。
甄實從地面上站起，面目通紅，‘騰騰騰’跑到臥榻邊沿，從籮筐內(nèi)拿出一把剪刀。
“哐哐哐”
沖著自己頭上的頭發(fā)，便是一陣亂剪。
片刻后，甄實將剪刀扔在籮筐內(nèi)，此刻他頭發(fā)一片凌亂，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頭皮，還有些地方流出血來。
只聽甄實咬著牙：“我名字叫甄實，卻整天云里霧里的，整日竟想好事，實在是辜負大哥的期望?！?p> “我在此立誓，明年秋闈必定要考取功名，如若不然枉為人??！”
甄實一陣狂笑，隨即跌落在地，伸出手遙遙指著陸修遠：“在廢居，在廢居......”
“什么廢居？說清楚些......”
陸修遠一機靈，連忙下榻，扶起甄實，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