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朱老頭很有禮貌,還一直帶著笑容,朱老頭也不好跟個孩子過不去,當著幾個老大娘,也有逞能的意思。
“那倒沒事,我身體好著呢?!?p> 朱家女兒見父親說沒事,臉色有些尷尬,有些話好像不好從她嘴里說出來似的,便對那個秧歌隊的年輕人說,“小王,你看這事?”
小王而是六七歲,也剛工作沒幾年,見楊思源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不自覺地便擺了副大人的樣子出來。
“你是楊家的孫子?看樣子應該還在念書吧?”
楊思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就這么看著他,小王對他不以為意,“這事和你個孩子說不清楚的,你還太小,最好還是喊你們家大人過來?!?p> “你哪里看出來我小的?”
小王被噎了一下,有些生氣,卻不好失了身份,依舊裝成熟。
“你要說也行,你爺爺動手打人,這事你說怎么處理吧!”
楊思源轉(zhuǎn)向圍觀的那些老大媽們,把事情大致經(jīng)過敘述了一遍,沒提爭風吃醋的事,就說打架的過程。
“大體經(jīng)過,是這么回事吧?”
幾位老大娘點頭附和,“對,我們都看見了的,是這么回事,確實是你爺爺先動的手。”
也有心腸好的老大娘開始勸和,“孩子,這事是你爺先動的手,肯定是有錯在先了。
不過大家都認識,不少還是鄰里街坊的,也沒啥說不去的。
你勸你爺過來給朱大哥道個歉,朱大哥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倆人一握手,就當個誤會,事情不就過去了嗎?”
這位大媽也是好心,說的確實在理。
本來就是屁大點事,沒必把小事鬧大,大公園這么多老年人都在這玩呢,以后總歸還要見面的,鬧頂了誰都會尷尬的。
楊思源也是這么想的,可關鍵是他爺和正常人不一樣啊,讓他過來道歉,那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他得換個方法。
要是朱老頭不在意,楊思源可以替他爺爺?shù)纻€歉,這事也就過去了。
要是人家不接受,那就得用別的方式了,楊思源本不想那樣的。
他還沒答話呢,朱家女兒不樂意了,“什么誤會?楊老頭就是故意打人的,要是動手打人都能說句對不起就過去了,那還要派出所和法院干啥呢?”
朱老頭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是明白怎么回事的,倆老頭爭風吃醋,這才鬧了矛盾。
秧歌隊的大媽們勸和,是不想這事影響秧歌隊的臉面。
要是被外人說她們秧歌隊不正經(jīng)扭大秧歌,一幫老年人借著秧歌隊的名頭亂搞男女關系,她們的臉面也沒處擱。
也不知道朱家女兒的老公到底是什么人,讓她可以這么不依不饒,小王這么個居委會小職員,也明顯有巴結(jié)她的意思。
“說的對!要是大家都隨便動手打人還不用負責任,只是道個歉就能沒事的話,那也太不像話了,野蠻的人會越來越多的?!?p> 人家這是得理不讓人了,楊思源早有準備,道,“那你說怎么辦吧?!?p> 小王又開始裝,“這事呢,報警就沒必要了,不管你們家怎么樣,朱大爺還是要臉的。
讓你爺爺公開道歉,然后賠償點醫(yī)藥費給朱大爺,是非常合理的吧?
還有,我作為秧歌隊的代表,決定把楊老頭開除?!?p> 前邊兩句話算是邏輯正常,后邊那句差點讓楊思源憋不住笑出來,小王想在朱家女兒面前刷存在感,這也太明顯了,臉都不要了。
“那你說賠多少合適?”
“呃……”
小王不好說具體數(shù)字,斜眼去求助朱家女兒。
朱家女兒似乎覺得小王的提議還不夠順她的意,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也開始裝。
“我爸挨了這一下,可能傷到骨頭了,我待會兒要帶他去縣醫(yī)院做個全面檢查。
具體賠多少錢……就五千吧。”
她也覺得這數(shù)目好像有點大,又加了一句,“小伙子,這事你也就是遇上我們家人了,要是換了家不講理的,非要報警,那你爺爺就得去蹲號子了,你懂嗎?”
楊思源這會是真忍不住了,他笑道,“五千怕是不夠吧?我看朱爺爺傷的挺重的,沒個五萬塊錢怕是下不來?!?p> 朱家女兒不會聽不出話里譏諷的意味來,頓時惱了,“你什么意思?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你要是不樂意賠醫(yī)藥費,那咱們就報警,讓警察過來評評理?!?p> 接著她急著推著他弟去找公用電話廳,“你去打110,讓警察把楊老頭抓進去。”
朱家兒子苦著臉很尷尬,又不敢違拗他姐的意思,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準備去報警。
圍觀的大媽們議論紛紛,有的覺得要楊家賠五千塊錢有點過了,這會兒普通老百姓一月工資也才一千左右。
有的過來勸楊思源,意思是賠點錢就賠點錢吧,破財免災,要是真鬧到派出所去,就不僅僅是面子事了。
“不用那么麻煩了!”
朱家女兒聽楊思源說這話,立刻又面露喜色,那臉變得比變戲法還快。
“不報警也行,你們賠醫(yī)藥費,你個孩子要是做不了主,就去問你們家大人要?!?p> “我沒說不報警啊?!?p> 楊思源掏出自己手機來,沒給朱家兒子,而是遞向了朱家女兒,“大媽你親自報吧。”
“大媽?!”
朱家女兒差點原地蹦起來,搶過手機去,作勢要打,“你當我不敢?。?!”
朱老頭和小王這才過來勸。
朱老頭其實是真沒想鬧大,想著楊老頭能說句對不起,他在秧歌隊的大媽們面前就有了面兒了。
小王心里想巴結(jié)朱家女兒,一直順著她說話,可要是真報警,他也沒好果子吃。
秧歌隊是居委會組織的,他是派過來負責這事的工作人員,是有責任的。
秧歌隊搞得好,他有功勞,要是搞出事來,他也得負責。他是體制內(nèi)的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真鬧到報警,他也得挨批評,以后在單位就顯得他工作能力不行了,對他職業(yè)生涯影響很大的。
所以他嘚瑟半天,實則壓根就不想把事情鬧大。
楊思源雙手叉腰,淡然地看著朱家女兒,朱家女兒被他看的心里發(fā)毛,手機拿在手里,卻不敢真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