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壁上數(shù)行字跡筆勢雄奇,法壇前三千學子鴉雀無聲。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渭水滾滾來.萬里悲秋長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
文王悲秋筆,學宮照壁詩。一股子蒼涼蕭瑟、落莫凄婉的情緒在法壇前醞釀彌漫。
有些學子,看了這詩,嘴里吶吶自語,念著念著,竟有些個進入了悟境。
良久,文王收筆,再向秦浩一禮:“秦兄弟贈詩助我破境,大恩不敢言謝!還請賜名!”
一聽這話,三千學子議論聲“嗡”地炸開,猶如在這學宮山巔掀起了一陣聲浪的漣漪。
“怎么可能!如此少年,如此好詩!”
“這萬里悲秋,百年多病……不是他一個毛頭小子能寫出來的吧?”
“就是剛才那龍卷風黑洞小怪物寫的?那沒事了?!?p> ……
秦浩聽了這些議論,灑然一笑,向莫無紙也是長揖回禮。
“莫文王客氣了。秦浩不擅作詩,只是這首好詩的搬運工而已。家?guī)熥鞔嗽姇r,登頂泰山,魂游萬里,見天下興亡百姓疾苦,便作了此詩?!?p> 言語稍微一頓,看向這黑壓壓的一片學子,接著說道:“詩名,登高。”
如此好詩,名字如此簡單,意境如此高遠,一眾人等都靜在那里韻味著、體會著、想像著……
“好名字!好詩!好好好!”
大祭酒一連三個好字,隆重登場。
“仙師登高望遠,見的是蕭蕭落木天下興亡,看的是渭水滾滾也是人間疾苦。好一個登高!好!”
言畢懷里飛出一支筆去,往那照壁上徑直去題了“登高”的詩名,再在邊上留款,寫下“大祭酒莫無筆留書”幾個篆書小字。
齊活兒。
邊上莫無紙不干了。
“師兄!這是秦兄弟贈我的詩!”
“什么你的我的?”大祭酒轉過身來,“這是仙師所贈,是稷上學宮的寶貴財富,亦是這大乾的寶貴財富,更是這天下人的寶貴財富!”
要不怎么是大祭酒呢?這覺悟,這情懷,嘖嘖……直把莫無紙噎得說不出話來。
秦浩剛剛得了大祭酒的傳音護法,但只聞其聲。
現(xiàn)下,還是他第一次見著這位大乾朝權利核心的人物。
這中年人,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他明明就站在你眼前,離你咫尺之遙。但你偏偏又感覺這人如鏡中花,水中月,與你好像隔著一層千里萬里的空間。
他明明仙風道骨,一派清高,可在你眼中總又覺得像是鄰家少年,溫暖和煦。
然后你一轉頭,偏生就想不起來他的模樣,記憶中只有一雙眸子亮若星辰。
秦浩行禮,大祭酒過來見了,遣散一眾學子,只留下了秦浩和莫無紙。
這學宮之巔、長青殿外,便又回復了往常的清靜。
大祭酒打頭,秦浩和嘴里念念叨叨滿是怨念、帶著一股子酸味的莫無紙在后跟著,進了長青殿……
接下來的大祭酒,完全顛覆了秦浩對這位大乾頂尖人物、舉世皆知的半步文皇的映象。
這就是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大祭酒先問了秦浩有無婚配,說要介紹十個八個大乾花姑娘給他,讓他的老師好后繼有人;
又拿了官職說事,說以秦浩的天賦異稟,當個劊子手怎么行,先來學宮供奉,你我兄弟相稱。
還說他有一法,他和秦浩可以促膝而眠,這樣可以同床一夢,到夢里見他的師傅當面聆聽教誨……
給秦浩當場就整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當即表態(tài)如下:
一、師傅說了,神功未成不得婚娶。
啥神功?
師傅說了,不是不傳,只是時候未到;
二、師傅見人間疾苦,讓他執(zhí)刀在這刑祠修煉心性,殺惡人,得敬畏。
師傅說了這本職工作換不得,但兼職不是不可以考慮。
要是那種天氣不好不用上班,天氣好更不用上班、每月俸祿豐厚照領,上頭沒有主管經理老板看著的最好;
三、促膝長談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師傅說……師傅說了,大丈夫當潔身自好。夜太黑,自己一個人玩比較好,省得傷著……
見秦浩好歹不吃油鹽不進,大祭酒急得老家方言都出來了:“噫!你個癟孫!”
這一老一少,愣是沒讓莫無紙插上話。
夜黑下來,長青殿內桌案上多了三副碗筷、一壺老酒。
這倆貨酒品不是很好,剛借酒勁吟詩來著,沒幾杯下肚,畫風一變,成了文人相輕的互相指摘,你說我這句詩意境粗鄙,我說你那句詞沒有押上韻腳……
爭了個臉紅脖子粗不說,還差點扔了杯子掀了桌子。
他們倒是想讓秦浩參與,多剽些仙師的大作。
那哪能啊。五千年文明為師,豈能讓你白剽。再說,我這唐詩宋詞一籮筐,沒幾首就讓這莫老哥破了王境。要全扔出來不得嚇死你們?
酒至半酣,這才說起了正事。
先是莫無紙再次謝過了秦浩贈詩之情,嚷著要盡其所能回報。
秦浩就勉為其難遞上了一張?zhí)砑恿嗽S多藥材魚目混珠的藥方。那里面,真正用到的,只有三分之一。
莫無紙一看,好家伙,這一付藥怕不得千兩銀子?咱能不談錢嗎?談錢傷感情。
改天讓肖常那徒孫去你那兒賠罪,這方子上的藥材讓他弄個十付八付的,順便再賠點銀子,不就結了?
我一文王啊現(xiàn)在,你不和我談感情多不合適?
來來來,以后你那地方門前的過年的桃符、廳堂的字畫,一應寫的畫的我全包了。文王字畫,你上街打聽打聽。老值錢了……
樹老葉落,人老話多。這喝了酒的老人,話更多。
不過都說在了秦浩心坎上。
他當即找莫無紙要了幾副錦帛字畫,說是回去多看兩眼記在腦子里,哪天老師托夢了,讓他給指點指點……
大祭酒也給了塊腰牌,算是他的兼職工作,學宮名譽博士。說是可隨時來學宮,聽課也罷,找他們廝混也成。
但學宮清貧,俸祿是沒有的,不過奉經樓可以對他開放。里面是各種文氣修煉的典籍和前人的心得經驗,有些是不傳之秘。
這個好。
秦浩決定有空就來偷師,自己生死簿上多出來的“玄種”還不知道怎么修煉。
后來,大祭酒實在忍不住,說本不應探詢他人隱秘,但實在是好奇他是怎么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做到那些離譜的事情的?
喔,這個告訴你沒關系,你得替我保密。我?guī)煾翟谖夷X子里留下獨門印記,就類似大妖留在我腳踝上那種。
只要咱遇到生死危機或者機緣巧合,這印記就會發(fā)威。要是這印也解決不了,師傅說了,他來我這兒只需一瞬。
今天不知咋的,可能這文氣浩蕩牽引了腦中的印記,才有這些異象。
不過自己也得了好處,那些文氣,和他以前修煉過的粗淺功法一樣,修出的功力真元都散入了四肢百骸里的每一個細胞,身體變得有使不完的大力,皮肉也更加結實,腦子也一樣,越來越好使……
什么,細胞是啥?
師傅說人體內有三千小世界,一個細胞就是一個世界。
大祭酒聽了,眼晴陡然一亮……
這也能來個頓悟?我是不是太不低調了?秦浩看著陷入悟境的大祭酒……
有些無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