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錚來自郴州宜章,二十五歲左右,二十五歲以前沒出過宜章,去過最遠的地方是莽山。周錚生的早,而家里連一個孩子都養(yǎng)不起,是周錚父親咬著牙,在縣上的煤礦里干了三年,才滿足了三口人的溫飽。2011年,周錚的父親得了風(fēng)濕,盡管縣里的醫(yī)院可以治,但對于周錚一家人來說,治療的費用也不菲。村長望著這家人,周錚的父親周擁軍患有風(fēng)濕,周錚的母親李翠萍腿腳不便,周錚是一個游手好閑的懶漢。村長實在是于心不忍,于是找個機會塞給周翠萍一百元,嘆著氣說:“大姐,這錢你先收下。周錚年歲也不小了,該出去闖蕩闖蕩,我給他介紹了一個搬磚的活兒。他總是在咱們村里閑著,也不是……”
李翠萍聽了,也只是靜靜地看著那盞快枯盡的油燈,什么也沒說。村長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過了一會,搖著頭走了。三天之后,村里的閑漢周錚趁著夜色,背起一個村長給的軍綠色斜挎包,帶了幾件衣服,口袋里揣著一百塊,離開了生活了二十五年的村莊,搭上了去長沙的火車。
到了長沙,周錚恍恍惚惚地從大門走出來,好像看見了一個新世界。林立的高樓,川流不息的汽車,小攤販們大聲的叫賣,不斷沖擊著周錚的世界觀。出站前看了看鐘,現(xiàn)在也到飯點了,周錚挪著步子,來到了一家面館前。周錚盤算著,買了一張站票,35元,路上實在忍不住買了瓶水,兩元。現(xiàn)在身上的錢應(yīng)該能飽餐一頓。于是,周錚點了一碗面。一個比周錚還小的后生笑著送上了熱騰騰的牛肉面,然后熱情地問,“先生,一共十二元,您是用微信支付還是現(xiàn)金?”周錚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是要他付錢,呆呆地翻找著自己的口袋。店員看著他找不出錢,臉上就像變臉了一樣,尖利地說“嗨喲,原來是吃霸王餐啊,大家看啊……”旁邊的人也一臉鄙夷地看著他。周錚急忙辯解說:“我?guī)Я隋X的,可能是火車上掉了?!皣?,以為我好騙嗎,你這種人,我見的多了!”后生扭曲著表情,好像碰見了仇人。周錚頭上流著汗,微微張著嘴巴,在一個只能放四個蘋果的斜挎包里找了十分鐘,袋子都要被他多年沒修剪過的指甲磨破了。店員正想報警,一位穿著西裝的男人走過來,遞給店員十二元,說:“不要太為難別人?!钡陠T在扭頭看見男人的一瞬間,就漲的通紅的臉皮忽的變成諂媚的微笑“哎,好……”周錚驚訝的看著那個男人消逝在視線中,才知道自己遇到了好人。
周錚漫無目的的走在繁華的五一路上,隨著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長沙的夜到來了。周錚運氣好,找到村長介紹的工地。天色不早了,于是周錚索性撿了塊泡沫板,躺在工地大門外,等待明日的曙光。好在父親留給周錚了一本小字典,方便只有小學(xué)文化的周錚融入大城市。結(jié)果現(xiàn)在成了周錚消遣時光的工具。
就這樣看著看著,太陽從火車站那頭漸漸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