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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水長岸傾百世

5.夜襲

沂水長岸傾百世 麟奇 3151 2022-10-23 11:48:01

  人來人往、燈火通明的大街上,宮傾郡一邊朝皇城的方向走去,一邊回想方才那男子的服飾舉止……似乎并無并無任何不妥。

  應(yīng)是她多心了……

  北和自建朝以來便與邊塞胡族部落大小矛盾不斷,雙方邊境時常會摩擦出火花,甚至有時會升級為戰(zhàn)爭。雙方都不肯退讓,至今未能有兩全之法……

  約莫半年之前,胡族大大小小十幾個部落忽然聯(lián)合進犯北和邊境,來勢洶洶。駐扎在邊塞的守軍一時無法抵擋,竟是讓其一舉攻下五六座城池!邊塞民眾流離失所,距離北塞兩百余里的和都人人自?!?p>  而可笑的是,彼時,朝堂之上竟無人愿主動請纓迎擊!都唯恐攤上這麻煩事!

  于是乎,剛從南蠻駐扎五年回來的云非幕便又再次啟程北上,帶領(lǐng)默林軍一路高歌猛進,大敗胡族軍隊,直至今日方歸……

  一個尚武的國度,只能靠那寥寥數(shù)人帶軍在外御敵。而一群拿著百姓俸祿的高官整日只會在朝廷上浪費無所謂的口水相互指摘,背地里暗自爭權(quán)奪利!

  呵!

  北和建朝百年,還未有盛世之勢便已顯露出其漸漸腐敗頹落之意……那些個仗著自己建國有功便肆意妄為的世家權(quán)貴——是時候該好好清理一番!

  夜色沉沉,即使是如今日一般熱情的燈火也無法穿透長長的廷道將皇城墻映亮。深色的城墻莊嚴而神秘地矗立在這座城的中心,死死地掩住城內(nèi)那些被人刻意抹去的陳年血跡。

  今夜無風(fēng),樹上枯黃的葉子無奈地緩緩向下墜,落在根部的泥土里,被踐踏、碾碎,來年,再次開出新芽……

  繞過那些讓人痛苦的記憶,宮傾郡在城外彎彎繞繞,終是找到一處較為僻靜的地方。她仰頭看著那缺失了兩三瓦片的墻頭,一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輕輕溢出。在外仔細洞聽了一會墻內(nèi)動靜,宮傾郡縱身一躍躍上墻頭,利落地翻身入內(nèi),不驚動一草一木,也不似當年那般踏壞了瓦片……

  墻內(nèi)是一處無人看管的小院,雜草叢生,時不時一兩只行將就木的蟬兒扯著嗓叫喚兩聲,更顯得這一方小天地的寂靜。

  月色卓約,將一切人、事、物都籠住,仿佛給世界披上一層浮動連翩銀色的薄紗。

  借著這隱約的月光,宮傾郡摸出院外,正欲轉(zhuǎn)向右邊走廊。不料,那頭傳來人交談的聲音,她只好翻身上梁,偷偷摸摸地收斂了氣息……

  廊道盡頭走來兩個宮女,一個圓臉一個長臉,都穿著碧綠色曲裾深衣,手里端著幾套衣物,邊走邊交談著些什么……

  “你知道嗎?聽說那個云小將軍不僅會帶兵打仗,還生了一副極俊俏的面容?!?p>  宮傾郡躲在梁上,隱在陰影里:嗯?云沂?

  “我聽說,和都許多世家小姐都暗暗傾心于他呢!”

  宮傾郡:……

  那圓臉宮女說完后癡癡地笑了一下,小小地撞了一下身旁同行的人。

  被撞的那長臉宮女禁不住調(diào)笑幾聲,還了回去道:“怎的?你也傾心人家不成?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兩先吧!”

  “哎呀!我還不能想一想啦?我當然知曉自己就是祖墳冒煙也配不上這等天仙人物!”

  “有點自知之明?!?p>  “是是是!”圓臉宮女說,“不過,待會我可要趁著送衣的機會好好瞧幾眼,不然以后估計再也沒得看了!”

  “能親眼這么近地見著這等人物,嘖嘖嘖!我可真是好運氣!”圓臉宮女忍不住贊嘆道。

  宮傾郡來了精神:送衣服?正愁不知道他住哪!得來全不費工夫??!

  長臉宮女輕笑,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說:“我們快走罷,可別叫人將軍久等。”

  兩人嬉嬉笑笑地繼續(xù)往前,全然不知不遠處,有一個纖細的身影悄悄地跟在她們身后,不聲不響比地上的影子還要悄然無聲……

  宮傾郡如今早已不是當初翻上墻頭都險些摔下的小女孩。八年的時光改變了她太多,仿佛將她全身的骨骼都重新排序,靈魂也被藏在最里,不再為人看見。如今的宮傾郡已經(jīng)有能力護阿笙周全,可以站起來劍指于家,可以為當年的血恨報仇!

  …………

  走過無數(shù)高低檐牙,穿行數(shù)道長短宮道,半個時辰后,宮傾郡總算是跟著這兩宮女來到云沂所在的院中。

  那兩個宮女依著規(guī)矩恭恭敬敬地幫著云非幕打理,貓到屋檐上的宮傾郡悄悄掀起一塊瓦,正巧看見那圓臉宮女不住地看向云非幕,心中無名有些堵……

  房中,云非幕并未注意到屋頂?shù)膭屿o,只是手中握著那溫潤的白玉,腦中完完全全被那個夕陽下窗旁的白色身影占據(jù),自是沒有心神注意到自己被那圓臉宮女偷偷瞄了多少次。

  一炷香之后,那二人躬身告退,小院里靜悄悄,只剩云非幕……呃,還有屋檐上偷看的宮傾郡……

  透過半個手掌大的洞往下看,宮傾郡只能看到屋內(nèi)男人的頭頂、后背,視線實在有限。過了許久,仍不見云非幕有何動作,她心下有些著急……

  夜深露重,她又是躲在屋頂,應(yīng)是不會有人能注意到她。但方才尾隨那兩個宮女過來,這一排院子里安置的都是默林軍將領(lǐng),且自己穿的是白衣……不排除哪個武功好點的半夜出來瞎晃悠,眼尖發(fā)現(xiàn)自己……

  要不……直接突襲?

  宮傾郡搖搖頭,從腦里去除了這個想法。

  不可。云沂自八歲起便在他父親的教導(dǎo)下跟著軍隊磨煉,當年她逃宮時,那老頭便說他是個習(xí)武絕才。如今八年過去,北和誰人不知靖遠將軍武功高強、功高蓋世?

  她實在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正面從他手下?lián)寲|西還能全身而退……

  正當宮傾郡皺眉沉思如何能順利地拿到那枚被她扔出去的玉令的同時又能悄無聲息不被人發(fā)現(xiàn)時,屋內(nèi)人終于有了動靜……

  屋內(nèi)。

  云非幕起身,手里拿著那玉令摩挲。

  宮傾郡眼尖地瞥到了他手中的正是自己那玉令,雙眼忽然亮了!

  屋內(nèi)人繞至里間……

  一陣細碎的衣料摩擦的聲音和水沖刷浴桶的聲音響起……

  宮傾郡趴在屋頂:沐??!正是動手的大好時機?。?p>  于是她又悄悄掀起里間頂上的一塊瓦片,睜大眼往里瞧,努力尋找何處有那玉令的身影。

  云非幕坐于浴桶之中,長發(fā)披散,背對著隔開里外的屏風(fēng)。隔著迷蒙的水霧,云非幕健壯精瘦的背和隱隱約約藏在水面下的腰在她視線里不住地晃動。

  宮傾郡邊努力找尋玉令找邊暗自腹誹:嘖!這云沂,穿上衣服還挺瘦,沒想到身板這么結(jié)實……

  宮傾郡正看的有味,忽然被視線里一個小小的白點吸引了注意力,她用力地眨眨眼—玉令!

  就在屏風(fēng)外的桌上!

  知道東西在哪,這下就好辦多了!

  她更加屏息凝神,腳下極其輕柔地下了地,仿佛踏在云朵上一般寂靜地進了屋內(nèi),悄悄摸到里間的屏風(fēng)前……

  里間正在沐浴的人的輪廓不甚清晰地印在屏風(fēng)上,里面燭火搖晃,屏風(fēng)上的影子也跟著晃動,連帶著一同撥亂了宮傾郡的心神。

  她短暫地愣神幾秒,隨即回過神,抓起桌上的玉令查看一番后便要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去,不帶走一絲燭光……

  然而,就在她轉(zhuǎn)身之時,一道凌厲的掌風(fēng)從屏風(fēng)里面襲來!

  一聲巨響!

  云非幕破開屏風(fēng)直取宮傾郡面門!

  多年習(xí)武烙在骨子里的習(xí)慣讓宮傾郡下意識的往側(cè)退一步,接著她便反應(yīng)過來,腳下變換步伐,撈過一旁原本為沐浴準備的浴巾一呼,扇起一陣風(fēng)將燭火全部吹滅……

  房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與此同時,那浴巾在宮傾郡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靈巧地纏上打來那手的前臂,將人狠狠地往另一邊甩去!

  方才云非幕背對屏風(fēng)沐浴,察覺地上燭火的影子忽然動了一下,危機感即刻沖入他腦里,他一掌打向屏風(fēng),抓過上面的外袍裹住自己!不曾想那人掀起一陣風(fēng)將燭光全部吹熄,用浴巾纏住了自己的手臂,他整個人都被一股巧力甩到一旁。

  宮傾郡將玉令塞入懷中,心想正門是不能走了,這么大動靜不知要驚起多少人。她瞥到一旁微微泄出月光的窗子,腳步便毫不猶豫地踏向那處……

  兩人都是常年習(xí)武之人,只消聽聲便可斷位。云非幕聽出那人欲往窗戶逃走,借著手上浴巾的力和自己身體的慣性,狠地一拽!

  宮傾郡還沒來得及松手,只不過腳下踏了一步,愣是被云非幕扯得往后跌去……

  兩人狠狠地撞在一處!

  宮傾郡只感覺自己撞在了墻壁上而不是人的肉身,不由得哼了一聲。

  突然,她感覺云非幕的身體似乎震了一下……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他愣了一下?

  她來不及多想,趁著云非幕沒出手,她運起全身七分氣力,朝其肩上拍去,借力拉開兩人距離。

  云非幕肩上受了她七分力的一掌,悶哼一聲,卻是沒有即刻出手……

  宮傾郡不疑有他,運起腳步,只一瞬便破窗而出,還借著窗外明媚的月色回望了一眼。

  房內(nèi),云非幕長發(fā)披散,外袍潦草地披在身上,輪廓分明的臉上,沉沉如墨的雙眸似乎有些出神地望著自己這邊……

  他應(yīng)該也沒有想到會有女賊夜襲自己吧?

  宮傾郡如是覺著,縱身而出,不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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