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契約
察覺不妙的許澤,第一時間便祭出了手中攥緊的符咒——結(jié)界符。
顧名思義,就是四周形成結(jié)界,用于困敵,亦可用于護持己身,可這一次無往不利的符箓卻是出了岔子。
在抵擋下第一支鋼羽后,結(jié)界竟已經(jīng)開始破損,此時那些緊隨其后的,泛著金屬光澤的羽毛,在他眼中,就一頂頂仿佛告急的喪鐘。
“雪兒!快把符都給我!”他緊張地注視前方,一只手張開向身側(cè)伸去。
指尖觸碰到那質(zhì)感粗糙的紙,他便一把抓到眼前查看,卻發(fā)現(xiàn)只有一張,顧不得多問,符紙轉(zhuǎn)眼化為灰燼,為他們又套上了一層結(jié)界。
“咔擦。”
頃刻間,鋼羽齊齊而至,險些突破防御,在兩層結(jié)界全都應(yīng)聲而碎后,落在了地上。
終歸,是擋住了。
這時他才開口向她詢問,卻見對方平日里溫和的面頰,此時卻是板著的,眼神漂移,顯得有些茫然。
“你不是少主?!?p> 許澤心底一沉,焦急的心情隨之摻雜了些訝異,他知道自己扮演得不像,也知道事情遲早會敗露,但沒想到會這么早。
他本想問你怎么知道的,可想起這兩天的種種,話到嘴邊,也就變了:
“抱歉,我只是……我看到了他的記憶,你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來到這里,我不想再一個人下去了?!?p> 他低聲說著,語言說不出的落寞,這一次,是真情實感。
不知項靈雪聽沒聽清,她自顧自地問道:“你和他一模一樣,但終究不是同一個人,他還活著嗎?”
“不在了?!彼蝗绦脑僬f謊,因為謊言總會有被拆穿的一天,就像現(xiàn)在這樣。
聞言,她眼神暗淡,抿著嘴呆立著。
“你要是氣不過,就把我留在這兒吧?!?p> “不,你殺了少主,又殺了宗主,那我就該殺了你。”雪兒眼中出現(xiàn)憤怒,但更多的還是茫然。
她拿出一沓殺伐符箓,看架勢似乎是打算一次性全部使用,生怕自己心軟了。
沒等她做出決定,一條黝黑粗壯的尾巴襲來,把她砸飛出去,順便還把所有的符紙震碎了。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快到許澤甚至忘記了雙腿的麻木與疼痛,他下意識地想追過去接住雪兒,險些又栽倒在地。
“我答應(yīng)讓你安全走出森林,就不會像你們?nèi)祟愐粯邮逞??!鄙砗髠鱽砟脑捳Z,“她應(yīng)該活不成了,別指望我救她?!?p> 說罷,又轉(zhuǎn)身向巨樹那邊爬去,收拾殘局,以及處理后續(xù)事宜,它現(xiàn)在是這片森林唯一的王了。
從儲物戒中取出幾?;卮旱ぃ駠餮氏?,許澤一瘸一拐地向不遠處的人形坑洞走去。
雪兒還活著,怔怔地望著天,她的父母死在妖獸手里,現(xiàn)在她也要去了,她想過復仇,想過報恩,可自幼不被少主允許修煉后,她的人生就只剩下報恩了。
她不怪少主,也不怪許澤,上天本就不會眷顧每一個人。
她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忽的就笑了,低聲喃喃著:“許澤,雪兒原諒你了?!?p> 而后緊閉雙眼,不愿再多說一句,胸口依舊起伏著,只是頻率漸漸慢了。
鮮血為她的素衣裙染上一朵并不美麗的花,她那么年輕,可又即將凋零。
靜靜等待雪兒死去,許澤做出個決定,他要契約她的魂魄,將她溫養(yǎng)在識海中,終有一天給她新的生命。
到那時,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再讓她自己決定吧。
他不相信這個女孩甘心死去,他記憶里二人初遇的場景,她被囚的弱小身影,眼中對生的渴望與方才一般無二。
她只是,對自身命運感到太無能為力了。
他默默運轉(zhuǎn)承靈秘典,牽引著自己的神識,去感受項靈雪快要消散的魂魄。
用神識查探,他見到了一個縮小版的她,依舊是那樣純凈,無聲地蜷縮著,周圍亮著一圈淺白的光暈。
雖然微弱,仿佛隨時都可能消散,但好在還算完整,看不出有什么殘破的地方。
金色識海開辟出一個入口,許澤的靈魂托著她的踏入其中,將她放在靈魂小人的一旁,安然而恬靜。
做完這些,他本人的額頭多了一道淺淺的白痕,只是他暫時還不知道。
完成載生這一步,他的第一重功法才算是完整了,頓時一股由丹田而起的反哺靈氣游經(jīng)全身脈絡(luò),讓他的疲憊消退許多。
三頭妖獸的戰(zhàn)斗本就沒有持續(xù)太久,突如其來的大獒,名為玄雪白獒,身上鋒利的爪牙全都是帶著寒毒的,并且其毒性之猛烈,可以迅速遍及蒼鷹渾身上下。
它是森林的一份子,也是森林的三大至強存在之一,反常的是,它只是盤踞著一處開闊平地,并不如那樣有犬類的強烈領(lǐng)地意識。
似乎,它并沒有把這里當成家。
許澤自穿越以來,又一次感慨這個世界的陌生,大能相斗,天崩地裂,一點也不夸張。
原先約定好作為標記的巨樹,現(xiàn)在不知因誰的一擊攔腰截斷,遠處聳立的小山峰,被鋼羽戳穿爆裂。
這樣的破壞力,他在記憶力做了對比,大概只有許觀山有這樣的威能了,而他的實力,是比煉境還要高上三階的化境。
在儲物戒里摸索半天,許澤終于找到了一張低等符箓,是能放出火焰的那種,也是他最后一張符。
自此以后,他就要靠自己努力活著了,當然還有不知道會不會在某天突然坑到他的系統(tǒng)。
他只有這么多了。
紅粉骷髏,白骨皮肉,熊熊烈火下,是尚且溫熱的尸身,可不久后也將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