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油耗兒說了很久,呂清也終于大概對整個世界有了認(rèn)識。這個世界的發(fā)展水平,似乎還停留在現(xiàn)實中的所謂古代,同樣是以農(nóng)耕為主,也同樣有著大大小小的國家。
但沒有人知道這福清觀的具體位置,因為所有人都是被老蟾爺從各國擄來的,也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走出福清觀。
“聽說那觀外有好些個力大無窮的尸人守著,過去有些師兄弟剛跑出去,便被撕成了碎片,又拿到磨坊里當(dāng)藥引子”油耗兒把臉貼近,小聲對呂清說著。
“那觀中的其他師兄弟呢,你可有了解”呂清不動聲色地問道。
油耗兒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苦惱,他拿手撓了撓頭,苦思冥想后說道:“觀里其他師兄弟好像都沒有什么特殊的,因為大家要么就是在做苦力活,要么就是在練那本什么經(jīng)文,這誰也不知道哪天就死了,所以都很少說話,對了!有一個人呂師兄你要注意?!?p> “誰?”
“就是道原師兄,他可是所有弟子里最癡迷修仙的人,一直也在練那本老蟾爺給的經(jīng)文,但肯定沒有呂師兄您天賦那么驚人,不過他一直瘋瘋癲癲的,呂師兄您還是注意些好?!庇秃膬阂贿呅÷曊f著,一邊用手指了指窗外。
“那我是什么時候來到觀里的呢?”呂清皺著眉,盯著眼前的人。
“???您已經(jīng)來了三年了啊呂師兄?!?p> 距離呂清幫那老蟾爺釣出心魔已過了三日,現(xiàn)如今的福清觀竟到處都掛滿了紅布條,許多弟子都端著鍋碗瓢盆,在院子里來回奔波著。
今日,老蟾爺要在觀中設(shè)宴,慶祝心魔已除。
作為如今福清觀的唯一親傳弟子,呂清當(dāng)然被安排在了最重要的位置,并且不需要做任何雜事。可坐在椅子上的的他,此刻卻有些失神,像是好些天沒有睡覺似的。
事實上,那天從油耗兒口中得知了這具身體的來歷后,呂清心里大概就清楚了這一切,自己應(yīng)該不是被困在了夢里,而是真的穿越了。
可呂清實在想不明白的是,為何自己剛好就穿越到了這具身體上,不僅名字一模一樣,連長相也一模一樣。
會有這么巧合的事嗎。
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里,有一模一樣的人。
但眼下搞清楚這一切已經(jīng)不是最重要的了,既然已經(jīng)確認(rèn)是穿越了,那么回家才是真正重要的問題,而想回家,自己首先就得從這福清觀里逃出去。
到底該怎么樣從這老蟾爺身邊逃走呢,呂清抬起頭,打量著旁邊那后仰在椅子上,正哈哈大笑的可怕怪物。
此時院子里的幾張桌子,已都擺滿了食物,那美酒佳肴的香氣在空中四溢,仿佛多聞幾下都會有醉意。
老蟾爺從袖口中掏出一只鈴鐺搖了搖,所有弟子全部落座,然后他大笑著揮了揮手,讓眾人就此開席。
眾弟子也沒有客氣,埋頭就開始吃,有的甚至直接上手從盤中抓取肉食,畢竟活在這里是憑運氣的,平日里也沒啥好東西吃,這好不容易開了席,能多吃一口就算一口。
老蟾爺就坐在呂清旁邊兒,他猛灌了兩口酒,然后用力地拍了拍呂清的肩膀,“好徒兒,好徒兒,沒有你修成了詢師,幫師父我釣出了心魔,師父可能還在發(fā)瘋呢。你也別擔(dān)心,等師父成仙后,找回了家人,必定幫你取出腦子里的劍,到時候你就是仙人的弟子了?!?p> 局勢使然,哪怕呂清心里想了一萬種逃走的辦法,此刻也只得誠惶誠恐地端起酒杯,然后語氣激動地向老蟾爺表達(dá)興奮和感謝。
簡直恨不得現(xiàn)在就跪下來,認(rèn)這老蟾爺為再生父母。
老蟾爺見此歡喜,從袖口里取出了之前的那截心鉤,然后塞到呂清手中,“清兒,你切記,往后就好好修行這詢師功法,詢師不同于其他門派,修行并不需要修仙,也不需要吃仙種,所以你哪怕再瘋癲,也不會有心魔?!?p> 呂清聽的一臉茫然,在他過去從那些小說里得到的認(rèn)知中,修行不就是修仙,怎么這修行詢師,卻不算是修仙,而且那仙種又是什么東西。
但哪怕心中有一萬個疑惑,呂清也裝作不動聲色,在合適的時間要學(xué)會問合適的問題,他連忙收下了那鉤子,并向老蟾爺問道:“老蟾爺,這詢師到底是干嘛的呢?”
老蟾爺聞言放下了酒杯,然后搖了搖頭說:“這詢師一脈我也曉得的不多,只知道他們是專門為了心魔而存在的,這個世界上只要修仙,就一定會產(chǎn)生心魔,而只有詢師才能夠動用手段,把心魔從人的身子里釣出來?!?p> “對了,聽說他們也能做出心魔,然后塞進(jìn)人的身子里,總之極其古怪?!?p> 呂清一邊聽一邊點著頭,看上去這詢師一脈的確古怪非常,而且根據(jù)先前所曉得的,但凡是詢師,似乎精神狀態(tài)都很不正常。
“清兒,你最近的瘋癲可有緩解?”老蟾爺把頭偏過頭,看了看呂清說道。呂清連忙點頭,并笑道:“已經(jīng)穩(wěn)定很多了,有了老蟾爺?shù)撵`丹妙藥,這些當(dāng)然不是什么問題?!?p> “那是自然,你師父我雖然修行慢些,但丹藥一途卻可謂天才,那丹藥你記得每日都要吃,不可延誤?!崩象笭斅牭酱嗽挘枪笮?,然后灌了兩口酒。
呂清也跟著笑了笑,沒有任何人知道,那些所謂治瘋癲的丹藥,其實全都被他藏在了屋子里的石磚下,一顆未吃。
正常人吃什么精神病藥物,那不得真把自己吃成精神病。
此時酒過三巡,整個院子里一片喧鬧,似乎在酒意的作用下,往日里那種恐怖和陰森的氣氛也被沖淡了不少。
許多弟子也互相捶打著,嬉笑著,甚而還有那男弟子開玩笑逗得女弟子們滿臉俏紅。
而就在呂清有些視線模糊的時候,不知是哪一桌,一個身著黑袍的男弟子忽然狠狠抽了身旁女孩個耳光,然后將她打翻在地,抄起板凳就往她的頭顱上重重砸去,然后只聽得一聲銀瓶炸裂,接著便是鮮血四濺。
這一幕讓整個院子驟然間陷入了死寂,那些骨瘦如柴的弟子們臉色僵硬,彼此看著對方,但下一刻他們的眼底就浮現(xiàn)出了某種瘋狂。
隨著此起彼伏的嘶吼聲響起,整個院子瞬間亂成一團,有抄起盤子,板凳互相打砸的,還有撕破別人衣服,然后瘋狂施暴的,那些個想要逃遠(yuǎn)些的弟子,也被其他人揪住頭發(fā),然后狠狠地拖拽回來。
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破碎的衣服,和散落的殘肢。
無數(shù)人裹挾在一起,那些蒼白的,黝黑的,光滑的,粗糙的皮囊,全部重疊在其中,顯現(xiàn)著混亂的光影,然后隨著那些黏稠的血,辛辣的酒,而變成了某種令人作嘔的油膩。
叫罵聲,求救聲,哭喊聲,祈禱聲,在這個院子里瘋狂響起。許多只手高高舉起,許多張臉在歇斯揭底地尖叫,仿佛所有人都合在了一起,成了一團又爛又臭的肉。
呂清被眼前的這一幕徹底嚇到崩潰了,他的手抖個不停,背后早已出了一身冷汗,整個人竭力維持著情緒。
而坐在他旁邊的老蟾爺,此刻卻笑的越來越大聲,甚至全身都在不停地往外涌出黏液。
老蟾爺微瞇著那雙眼睛,死死盯著下方的一切,他輕聲說道:“看到了嗎清兒,人這種東西有多么惡心,在長期的絕望下,每個人的心里都埋藏著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