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以物易物
“你說什么?他讓我陪你逛街買衣服?!“
皓文君一嗓子將站在門口半天了的草野君嚇得一動不動。
“冷蘇先生說您是他唯一的愛徒,這福澤城屬你最熟悉,所以特讓我來尋你。草野自知有些唐突,但我昨日離開冥喜院的時候十分匆忙,未及帶衣物,所以…”
“冥喜院?對啊,我說剛才怎么覺著你有幾分面熟,你是那個彈琵琶的女伶對吧。”
皓文君想著湊近些瞧的仔細,但是這女子似乎并不習慣與人過近距離,不斷的后退。眼見著要摔下門口處的臺階,皓文君一個攬腰將她摟了回來,又因男女授受不親,立馬放開了她。
“既是他交代的,我自然是不能推脫了,你稍等我片刻,我換件衣服就出來。”
“???”
草野君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皓文君就已經(jīng)鉆回府門,留她一個女子傻乎乎地等在大門口,暗自心想:高門大院里豢養(yǎng)出的貴家子弟,果然多數(shù)都是這般不識禮數(shù)的,好歹我也算是半個客,又是女子,怎能為了自己換衣服,把我留在門外,真是過分。
偶有從許府門口經(jīng)過的人,時不時地會瞥一眼抱著琵琶的草野君,好奇這樣的女子為何被拒之門外的同時,也感嘆她的容貌姣好。草野君并不喜歡旁人直戳戳的目光,就好像自己還站在冥喜院的戲臺子上供人觀賞一樣,渾身的不自在,又不能喝斥這些人不要再看,只能不斷調(diào)整自己的位置,盡量的背對著。
就在她快要找不到躲避的角度時,皓文君終于從門后出來了,那些看客看到了衣冠齊整的首輔之子與懷抱琵琶的樂伶相會,都忍不住嘴角掛上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估摸著又是腦補了一出什么富貴子樂場女的故事了。
“你將琵琶交予我的小廝就好,買衣裳還背著這么沉的東西作甚么?!梆┪木贿呎f一邊就命小廝上前去拿下草野君的琵琶。
“不必了,這琵琶是我亡母留下的唯一遺物,自然是要帶在身邊的,我還是背得動的?!辈菀熬汩_了小廝的手,快步地朝前走去了。
“欸欸欸,你等等我,好歹也坐馬車去啊,兩條腿去不得走折了?”
草野君的步子極快,很快就將他們甩出了距離,要不是馬車跑得快,恐怕就要跑沒影了。皓文君從馬車里探出半個身子,一把揪住了草野君衣裙一角,總算是拽住了她。
“街上人多眼雜,你我身份都特殊,若不想太過招搖,你還是快些上車。”
此話倒是不假,草野君也是知曉的,拉回他手里的衣角,昂著腦袋抱著琵琶,也不需人攙扶的就自己爬上了車。
本就是陌生的倆人,一路上也是話都沒有,皓文君本想著主動搭個茬,沒準能混的熟絡(luò)些好打聽打聽冥喜院的事情,但這草野君就像是一只倔強的蚌,愣是撬不開她的嘴。幾次想開口打破僵局,都以失敗告終。難得回一句也是草草幾個字。
“姑娘,你知道我是誰吧?”
“…”
“不知道不重要,不過為表禮數(shù),我還是需要介紹一下我自己的,在下姓許名皓文,熟悉我的都叫我皓文君。”
“…”
“嗯。你本名叫什么?”
“…草野”
“草野君不是你的藝名嗎?”
“…不”
“那你家姓氏為何啊?”
“不姓何?!?p> “…我是說,你姓什么?!?p> “顧?!?p> “啊,嗯,甚好甚好?!?p> “…”
“…”
馬車停,小廝提醒著已經(jīng)到了。
“請吧,顧娘子。”
從沒有人以姓氏稱呼過自己,草野君顯然有些不習慣,身子一僵,但又立馬整理好情緒,撩開馬車的門簾,正欲出去,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動作,轉(zhuǎn)過了身。皓文君沒想到她殺了個回馬槍,來不及停下,兩人就這么突然臉貼臉,四目對視。
“顧娘子可有事要說?”
“我…沒?!?p> 草野君被這突然的親昵動作給忘了自己要說什么,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了句沒有,右手摸索著,扶上了車門框,快速地后退著出去了,下車時險些因為動作太急而崴了腳,一旁的小廝欲攙扶,被她嚴詞拒絕。
初見時就覺得這女子脾性剛強,這一接觸,果然是個不尋常的,皓文君緊跟著下了馬車,看著這個明明時賤籍,卻一身風姿傲骨的女子,不禁有那么一些另眼相看了。
馬車??康牡胤綍r福澤城最大的絲綢布鋪——錦云樓,全都城最全最時新的布匹都在他家,最好的裁縫也出自他家,光看那個比尋常店鋪高出許多的門頭就知道,這家店一定是普通人家消費不起的場子。
“請吧,顧娘子。這鋪子是我母親入資開的,也算是我家的一份產(chǎn)業(yè),你只管挑便是,不必看價錢?!?p> 請客時的皓文君顯然是最易讓人著迷的,往來的女娘看到了皓文君來,都爭相著要進店,只為了能與他共處個一時半刻,哪怕是呼吸過了同一處的空氣,也是今日最大的幸事了。
本來一早人還不多,但皓文君的出現(xiàn),這錦云樓突然變得人滿為患,本只想快快買完衣服就走的草野君,眼下連進門試衣都變得困難了。
逐漸被團團圍住的皓文君,趁被人海淹沒之前,偷偷從人群中的縫隙里,抓住了同樣有些茫然無措的草野君,貓著腰東竄西躲,一路上了二樓,甩開了那些瘋狂女娘。
“許公子果然不愧于福澤城女娘們最想嫁的兒郎,這般人氣,著實令草野佩服。”
“欸?你不說你不知道我嗎?怎得還知道我是福澤城的女娘最想嫁的男子?”
皓文君的反問打亂了草野君的思路,一時竟被他回的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自顧往前不搭理。
“公子??!您來買衣裳怎得也不吩咐小的一句,我?guī)松细o您親自量度便是,何須您親自來啊?!?p> 一聲聲透著諂媚的公子,說話的人正是錦云樓的杜掌柜,出了名的見人下菜碟。本來還在庫房盤貨,手底下伙計告知皓文君來店里,立馬奔了過來,順帶著處理了樓下那群發(fā)了瘋的女娘們。
“杜掌柜啊,我當是誰。我今日只是陪我這位好友來挑些常服,既然您看著不忙,不如替我這位好友挑一挑?”
“好友?”
杜掌柜上下打量著衣著樸素的草野君,有些不太相信如此寒酸女子是首輔之子的好友,但還是秉持著一貫的商人素養(yǎng),換上一臉奉承的笑容,瞇縫著眼睛,彎著腰引路,將他們待到了只有上賓能去的隔間里試穿衣裳。
隔間里整整齊齊碼著當下最受歡迎的錦緞花式,每一塊布匹上還配有一張原始花式圖樣,以供客人參考。到底是專業(yè)的,和那些小作坊的差距不是一點點,負責伺候的小廝會時不時地送上茶水糕點,也都是各大酒樓的招牌吃食,一邊試衣服一邊吃東西,如此周到的服務(wù)屬實讓人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草野君跟著杜掌柜的手指向的方向,試了不下數(shù)十件衣裳,一件比一件稱心如意,即便是她這樣的女子,也敵不過這些美好事物的誘惑啊,皓文君一邊喝茶一邊想著。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杜掌柜才介紹完了所有的新款樣式,等著草野君自作定奪,她環(huán)顧了一圈自己試過的衣服,只挑了三件最尋常的要下了,掏出了昨日冷越給自己用來買衣服的玉環(huán)遞給了杜掌柜,以此結(jié)賬。
本以為皓文君買單的杜掌柜,也不知該不該接她手里的玉環(huán),雖然這玉成色極佳,品相也是難得一見,一看就價值不菲,但是畢竟皓文君的母親靈云公主才是這錦云樓的大東家,自己總不好搏了皓文君的面子,只能揉搓著手,光看一看罷了。
“這位姑娘,您有所不知,咱們這錦云閣的大東家就是皓文君的母親靈云公主,所以您挑上的衣裳是不需要您付錢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習慣受人饋贈,你把這玉環(huán)拿去,等他日我還是要將它贖回來的?!罢f完也不容他拒絕的就把玉環(huán)硬塞了過去,抱起她挑上的那三件衣服就要往外走。
還未出了門,就被皓文君給攔住了,玉環(huán)被他從杜掌柜手里拿了走又還給了草野君。
“拿著吧,這東西你既要日后贖回,不如還是留在身邊的好,你不愿受人饋贈,那便與我做個交易罷,就當是為你這幾件衣裙買單了?!?p> 草野君不知道他想要的自己給不得得起,只是將琵琶抱的更緊了些。
“放心,我對你的琵琶沒興趣?!?p> “那你要什么?“
“我要的是消息?!?p> “什么消息,我又不是什么探子,哪來的消息賣給你?!?p> “巧了,這消息,只有你有?!?p> “?”
“冥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