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究竟該怪誰,誰都說不清,誰也不想承認,都自認為有理。因為公共區(qū)域變成如今這般模樣,這不是一個人的行為,人人都不想把這個責任擔到自己身上,也沒有一個人會退縮,沒人會放棄得來這么容易的公共區(qū)域,到嘴的鴨子豈能讓它跑了?
不知不覺,樓道上上下下聚攏了越來越多的看客。周林一家還在其中,探頭向下張望。有人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問陸桂英,但是她不想招惹是非,只說不知道。從秦守芳的叫喊中,有人猜測事情的原因,小聲議論。有人則是事不關己,帶著驚訝的表情,或是表面平靜內心卻在竊喜,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出戲,就差拿著彩球公開加油助威。有仇沒仇的都想親眼目睹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他們就這么默默地看著,誰都不敢出聲,誰也無權下定論誰對誰錯。如果強行明確表態(tài),公開表示站在其中一方,那么一定會傷及自己。因為或許自己家的鞋柜正明目張膽地擺在過道上,如果最終被要求把它挪回家中,豈不是自己要連帶著吃虧?就算那些不把鞋柜放在公共區(qū)域的住戶,也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tài),如果一旦插手,不就把自己擺在和其它鄰居的敵對陣營了嗎?仔細想想,這又何必呢。
只有兩個鄰居出來勸架,但也只是模棱兩可地說消消氣,有話好好說,打架解決不了問題。
物業(yè)管理急匆匆趕來,但沒能緩解緊張的局勢。街道辦隨后也到了,被雙方罵拉偏架。只得報警,這次來的除了上次的王警察和劉警察,還帶了另外兩位,他們一邊走一邊喊停手,可是在氣頭上,沒人聽。四位警察只好兩人拉住一個,試圖讓兩人分開。可是,戴秉勝死死地揪住石建明的領口,石建明也抓著戴秉勝的袖子不放。王警察和劉警察只好一人負責拉一個,一位警察站在中間作為人墻,另一位警察幫著王警察拉住石建明,雙方才停手,兩只螃蟹終于松開了它們的鉗子。可分開后,兩只螃蟹又像磁鐵的兩極,被相互吸引,再次要沖向對方。四位警察費了好大力才終于將兩人徹底分開,并相隔三米遠。
石建明的一只拖鞋不知何時,被拋到了5米外的角落,毛衣的前胸處被撕開,原本的圓領毛衣變成了V字領,右側顴骨處劃傷呈紅色,同一側的頭發(fā)上沾上了墻上的白色石灰。除了手背處能看見清晰的紅印,更明顯的紅印出現在腳踝部位,因為穿著長褲,不知道腿部有沒有受傷,但步伐有些踉蹌。戴秉勝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見他雙腳都光著,外面的棉背心被劃開了一個口子,里面的白色棉絮掛在開口處,臉上的傷靠近額頭處,嘴角有破損,因為毛衣袖子被擼到了手臂,可以看到手臂上有兩道明顯的被劃傷的紅印。石建明滿臉通紅,戴秉勝則面如土色,兩人的頭發(fā)都巳凌亂不堪。雖然才剛立春,氣溫還不到10度,到了傍晚更覺有些寒涼,可兩人卻滿頭大汗,像剛從水里打撈上來的落水狗一般狼狽不堪。
由于和秦守芳不斷地拖拽、推搡,李紅娟早巳衣冠不整,她那平日里一絲不茍、彰顯氣質的齊肩小卷發(fā)早巳面目全非,別在后腦勺上的發(fā)卡也垂落到了發(fā)稍,看不出一點當初的模樣,更無關知識分子形象。她精心維護的、固執(zhí)的自尊,在秦守芳的撒潑打滾面前顯得尤為不堪一擊,被恥辱洗刷得一干二凈。而秦守芳保留了她一慣的虛張聲勢的作派,一刻不停。警察來了,她不斷地投訴、叫嚷、抱怨,試圖讓所有人看到她是弱勢的一方,可是她忘了她那嘹亮得足以撼天動地的嗓門出賣了自己,毫無說服力。
沖突雙方被帶到派出所進行調解。石建明家那位200多斤的兒子,剛才不在家,直到這時才氣喘吁吁地趕到,但他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站著。他看著雙方仍然在不斷地叫罵,聲音略顯沙啞,還不得消停。
在不斷的叫罵聲,不斷的詆毀和爭辯中,警察同志終于理清楚頭緒,問他們想在哪里過年,現在有疫情還打架,是想感染嗎,元宵節(jié)還沒過,可以在拘留所里吃湯圓。雙方猛然醒悟,這才冷靜下來,但還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對罵著。
因雙方都有動手,石建明作為男性,先將秦守芳推倒在地,被認定為動手在先,而且事情的起因是石建明損壞了對方的鞋柜。石建明和戴秉勝的傷勢旗鼓相當,綜合雙方的損失和傷情,調解的結果是雙方互相賠禮道歉,石建明需要賠償戴秉勝200元,包括醫(yī)藥費和鞋柜損失費。雙方在面不和、心也不和中,結束了這場鬧劇。戲終于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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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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