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采訪環(huán)節(jié),一個個問題向林梧砸來:
“請問林梧先生,您和奚音小姐,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望著那些舉著話筒的記者們,林梧鎮(zhèn)定自若。來之前,公司先為他進行了培訓(xùn)與模擬。
眼下,他完全有信心游刃有余地應(yīng)對。
他道:“如所聞所言,是夫妻。”
場上一片嘩然。
“方便透露更多你們的婚姻細節(jié)嗎?”
“你們是什么時候結(jié)的婚???”
……
霎時間,眾多問題呼嘯而來。
因為林梧與奚音的戀情,《山君》的開機備受矚目。
當然,矚目的不僅是粉絲,還有奚父。
接到父親的電話時,奚音正坐在開機場地外的商務(wù)車內(nèi),她遠遠地注視著林梧。
“喂?”
“你要做什么?”威嚴感撲面而來。
“什么?”
奚音凝望著臺上的林梧,只見他絲毫不慌張地回答問題。
她的林梧,做什么都有條不紊。
奚父:“你讓那個男孩成為你們公司的藝人是什么意思?你還和他結(jié)婚了是嗎?你們做婚前財產(chǎn)的協(xié)議了嗎?”
“沒有。我和他之間不需要?!鞭梢舻?。
“你糊涂啊!他是什么家庭?你難道一點戒備心都沒有嗎?”聽得出來,奚父在極力克制。
奚音反問:“他是什么家庭,你查不到嗎?”
電話那端默了片刻。
以往,奚音與父親對峙時都是進行無聲的反抗。
無論父親說何,她都沉默不語,低著頭,既不認錯,也不辯解。
可如今,她長大了,擁有了與父親對抗的勇氣。
奚音再言:“我是和他在一起,不是和他的家庭在一起?!?p> 手指扶著窗戶,她的聲音充滿力量:“而且,當初,你怕我爭奪奚家更優(yōu)的財產(chǎn),才用一直毫無起色的彌音娛樂來打發(fā)我,現(xiàn)下,彌音做起來了,你就來同我表演這般父女情深,你真的以為,我看不出你的企圖嗎?奚家這幾年日漸沒落,你的那個寶貝兒子又不爭氣,犯了幾件錯事,都是你在后頭擦屁股,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
奚音的語氣溫溫柔柔,話語卻如一把刀,一下一下扎進奚父的心里。
她什么都清楚,從前不說,是她不愿與父親正面交鋒,現(xiàn)下說了,是她已無所顧忌。
當她還是自己一個人時,還會可笑地試圖從父親那汲取一丁點溫暖,故而明知對方的心思,也不想打破這表面的平靜。
可是,現(xiàn)在,她有了林梧,林梧成為了她與世界對抗的勇氣。
“這都是那個男的和你說的嗎?還沒踏進奚家,就先挑撥離間了?”奚父還在偽裝。
近來彌音娛樂效益斐然,他有不少老朋友都試圖通過他來搭上這條大船。
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他更是不愿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奚音嗤笑一聲,再道:“如果說這樣的話能讓你安心,那你就自欺欺人下去吧。我還有事,掛了……”
“阿音,是爸爸對不起你?!?p> 猝不及防地,奚音收到了來自父親的道歉。
這個道歉,她肖想了許多年。
當媽媽去世時,當她在奚家被欺負時,她都如此幻想過。
彼時,她甚至天真地想,倘若父親能與她道歉,她可以不計前嫌,繼續(xù)做他的好女兒。
可是,沒有。
也許,當?shù)弥鲕嚨湑r,父親曾有過情真意切的擔(dān)心。
也許,當她從醫(yī)院醒來時,父親曾有過真心實意的動容。
那都無法再打動她。
“阿音,你是不是恨我?”
奚音垂眼,手指蜷縮,“如果沒有利益,你會向我道歉嗎?”
那邊的話依然難辨真假,“這和利益無關(guān),我一直都想要補償你。”
“哦。好。”
無言了須臾。
奚音再道:“我回答你的問題,我不恨你了?!?p> “阿音……”奚父欣喜起來。
“但我也不會再與你親近,對我來說,你已經(jīng)不再是我的家人。我很感激你給了我生命,讓我見識到這個世界的殘酷與美好??善叫亩摚阒苯咏o予我的,只有殘酷。美好,都是命運的偶遇。希望往后余生,我們可以互不打擾。也希望你能記得,我們曾簽署了合同,我不會再拿你奚家一分一毫,而彌音娛樂,是我的,你也別想觸碰?!?p> 說完,奚音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如同溺水的人,她長長地吸了口氣。
仿佛少用一分力就會窒息。
奚音猛地靠上后背,緩緩閉上了眼。
“阿音,結(jié)束了?!?p> 車門拉開,林梧看見的是閉著眼哭泣的奚音。
笑容僵在臉上,他的心抽了一下。
“稍等。”林梧回身同經(jīng)紀人說道。
經(jīng)紀人同司機使了個眼色,二人識相地給奚音和林梧保留了空間。
林梧走進車,關(guān)上了車門,他坐在旁邊的位置上,伸手蓋在了奚音的眼睛上。
“阿音,誰惹你難過了?”林梧很想用時芥的語氣來哄她,可他一看到奚音的眼淚,心都碎了,根本無法施展他的故作輕松。
在他的印象中,奚音是勇敢的、堅強的,永遠都是嘻嘻哈哈,似乎不會為了任何事難過。
可是,眼下的奚音卻好像隨時要裂開的瓷盞,讓他想要觸碰,又不敢觸碰。
林梧抬起手,在半空中握成拳,很快,卻是放下了。
“阿音?!睕]有得到回復(fù),他愈發(fā)委屈地喚了聲。
奚音吸了吸鼻子,適才抬起胳膊,望向林梧。
眼睛通紅,臉上的妝也像是被洗過一遍,她扯起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沒事?!鞭梢羯钌畹匚丝跉?,隨后道:“我剛才和我父親通了電話?!?p> 見奚音坐起來,林梧也靠了過去,一面抽出紙巾替奚音擦拭眼淚,一面柔聲問道:“說什么了?”
“他想要插手我的生活,想要以一個父親的姿態(tài)重新進入我的生活。”
林梧蹙眉。
關(guān)于奚音和她父親的事情,他知曉一些,便難以開口。他無法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勸說奚音原諒,因為是奚音,他說不出那樣無關(guān)痛癢的話來。
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對上那炙熱關(guān)切的眼神,奚音猛地往林梧懷里一撲,“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p> 車廂內(nèi)的環(huán)境逼仄昏暗,光像是被調(diào)低了飽和,只剩下蒙蒙的灰。
奚音趴在林梧懷中許久。
林梧則是輕柔地一下一下?lián)嶂暮蟊场?p> 時間仿佛靜止了,變得溫吞而美好。
那之后,奚音與父親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偶爾在酒局上碰到,也只是如遠房親戚般點頭示意。
親情,這道束縛在奚音身上多年的枷鎖,終于被她掙脫。
而那之后,林梧開始潛心學(xué)習(xí)演戲。
他是有天分的,也有超強的領(lǐng)悟能力。
回溯起來,當時在永寧為時芥和白棠炒CP而演出定制戲劇的時刻,正是林梧上臺救了場。
原來,一切早就在冥冥之中有所注定。
與在永寧時一般,林梧每日上課都要讓奚音陪著,外出演出,也要讓奚音陪著。
他完全具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可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能讓奚音陪伴的機會。
憑借著一出道就公布婚姻狀況的壯舉,林梧接到些代言。
無論是永寧的王,還是現(xiàn)世的明星,他都能做得很好。
隨之而來的,是大批的粉絲。
也是通過林梧,奚音頭一回發(fā)現(xiàn),原來,明星不單單可以以單身的狀態(tài)來博取粉絲的喜愛,也可以憑借著人格魅力來吸引別人。
《山君》播出的那日,林梧的古裝裝扮,一度沖上熱搜第一。
——
《山君》首映直播。
書房里,林梧對著手機擺弄,他還不太理解這些復(fù)雜的功能,點了半天,才終于把臉上奇怪的特效點消失。
“好,我們終于能夠看到林梧的帥臉了。”主持人說道,“那在林梧操作的時候,我們也采訪了其他人,現(xiàn)在,也該采訪一下林梧了。”
林梧懵了會,才回答道:“您問?!?p> “哈哈,別用‘您’啊,太客氣了?!敝鞒秩诵πΑ!拔沂窍雴枺瑢τ诰W(wǎng)絡(luò)上大家都說你的古裝是天選,你就應(yīng)該把古裝焊死在身上的評價,你要作何回應(yīng)?”
不遠處,奚音忍不住笑了聲。拜托,古裝才是他的本色好嗎?
林梧瞥了奚音一眼,奚音抬了抬手,示意他回答。
林梧道:“謬贊?!?p> “呃,哈哈,真是如傳聞中那樣,林梧說話很簡潔哈……”
主持人還在說些什么,林梧再度看向奚音。
奚音比了個口型:“怎么了?”
林梧輕聲:“阿音,我想喝水?!?p> 奚音站起身,“好,我去給你倒。”
畢竟有收聲,饒是林梧發(fā)聲再低,直播間內(nèi)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等林梧再轉(zhuǎn)臉時,發(fā)現(xiàn)他赫然成了直播間的焦點。
主持人不懷好意地笑:“林梧是在同誰說話啊?是……奚總嗎?”
作為幕后人員,奚音的名字也已因林梧而在江湖上廣為流傳。
林梧毫不避諱,點頭:“是我夫人?!?p> “他叫她夫人哎……”
“哇,好甜!”
“果然,真夫妻就是最甜的!”
“救命!快把我殺了給大家助助興吧!”
……
一時間,彈幕滾動,直播間被各式“甜”、“好甜”淹沒了。
奚音端著水回來,將水放到桌上,卻發(fā)現(xiàn)林梧正在望著她。
她止步:“怎么啦?”
林梧狡黠一笑,“主持人問你愿不愿意和大家打個招呼?”
都已經(jīng)站在這里了,豈有不打招呼的道理?
奚音微蹙眉,突然靈光一閃,她想到,小兔子根本就是故意讓她倒水的!就是想要秀一波恩愛!
她摘了他一個耳機帶上,大大方方地說了聲:“大家好哦?!?p> 主持人非常興奮,平時根本采訪不到的人,現(xiàn)在就這么親和地出現(xiàn)了。
而奚音的加入,也讓原本就火熱的直播間直接沸騰。
作為這部戲的出品方,奚音代表了不同的角度,主持人臨時采訪了奚音幾個問題,奚音都一一認真答了。
最后,主持人拋出了一個官方的問題:“作為林梧的老板,你對他的事業(yè)有什么期待呢?“
奚音低頭看了林梧一眼,調(diào)皮一笑:“嗯——先立個小目標,就……成為公司的新頂流吧?!?p> 無論是在永寧,還是在現(xiàn)世,奚音都有絕對的信心將他捧為頂流。
——
小劇場1。
一夜成名,隨之而來的,就是越來越多的謠言。
林梧聽過的最離譜的謠言,莫過于奚音不放心他,所以無論他去哪里都要跟著,為的就是看著他,不讓他和別的女人接觸。
事實上,奚音對他放心得不得了,放心得他都不放心了。
而奚音也并沒有那么勤勞,每次都得他使一些小把戲,才會愿意陪他前往片場。
“謠言嘛,不要理會,等傳謠言的人累了,就不會再傳了?!鞭梢魧Υ{言的態(tài)度一向是冷處理。
可是,林梧并不愿意。
于是,趁夜黑風(fēng)高,奚音睡著之時,林梧捧著手機,鉆進了衛(wèi)生間。
網(wǎng)友A:“奚音畢竟年紀大了,年紀大了的都會這樣,和年紀小的在一起就不放心?!?p> 林梧轉(zhuǎn)發(fā)并評論該微博:“阿音對我很放心?!?p> 網(wǎng)友B:“真是受不了這種天天追著男朋友跑的!”
林梧轉(zhuǎn)發(fā)并評論該微博:“并不是阿音要追著我跑,而是我主動請求她跟著我去片場的。另外,我們已是夫妻?!?p> 網(wǎng)友C:“我不懂,這種戀愛腦是怎么當上總裁的?她一天天不用工作的嗎?這么閑啊!”
林梧轉(zhuǎn)發(fā)并評論該微博:“阿音是先當上總裁,之后才遇到我。她每天的工作非常繁忙,即使是在片場,也會用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并不閑?!?p> 網(wǎng)友D:“離了個大譜,怎么我喜歡的都英年早婚?。 ?p> 林梧轉(zhuǎn)發(fā)并評論該微博:“您也許是月老轉(zhuǎn)世?!?p> ……
第二天,奚音是在斤斤的狂轟亂炸中醒來的。
林梧去工作了,她在寬大的床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問斤斤:“怎么啦?”
斤斤在電話那端咆哮:“救命,你快管管你家的林梧吧!”
當奚音打開微博,看到的就是:“您的關(guān)注林梧更新了189條動態(tài),請速來圍觀”。
奚音:……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