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寒噗噗地又吐出兩口鮮血,李羨趕忙過去。
霍從寒抓住他的手,眼神真切,催促道:“快走!”
李羨心里感動:她到現(xiàn)在還關(guān)心著我,我怎能離她而去。
轉(zhuǎn)頭朝對岸看去,孟晚琳已經(jīng)有些招架不住了,黑衣頭領(lǐng)的劍越來越快,且越來越狠辣,孟晚琳身上被砍了好幾道口子,再這樣下去,她也會死的。
“現(xiàn)在該怎么辦?是一個人逃跑,還是帶著霍從寒先溜?可是孟晚琳也沒對不起我,我怎么能丟下她?!?p> 李羨眉頭擰巴在一起,像是兩條皺巴的毛巾。
同時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席卷他的全身,亦如當年在病房外,看到自己的姐姐因沒錢被幾個醫(yī)生強制推出了重癥監(jiān)護室外。
那是他一生最害怕,最痛苦,最黑暗的時刻。
無力,讓他幾乎面目全非。
霍從寒看李羨一動不動,松開李羨的手,開始用力推他,“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去找我爹,我爹會保護你的。”
李羨看著懷里臉上幾無血色的女孩,眼淚淌下。既是對霍從寒,也是對自己的姐姐。
他一把擦掉臉上的淚水,堅定道:“我不走,要走我們一起走。我會帶你離開,絕不會讓你有事的?!?p> 霍從寒心里感動,但更加焦急。
李羨也不管她,直接把她抱了起來,然后快步來到對岸。
黑衣頭領(lǐng)與孟晚琳還在搏斗,兩人雙劍劈砍,砍得火星子直冒。
只是明顯可以看到,黑衣頭領(lǐng)的力量占據(jù)著上風,正打得孟晚琳節(jié)節(jié)敗退。
孟晚琳手中挺劍,連拖帶消,想要卸去黑衣頭領(lǐng)的劍勢,可黑衣頭領(lǐng)像是一條蟒蛇般,用劍纏住她,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
突然黑衣頭領(lǐng)手腕一擰,一下就把孟晚琳手里的劍給攪掉了。不等孟晚琳后退,黑衣頭領(lǐng)上前來就是兩件劈砍在孟晚琳的手臂上和腰腹上,當即流出兩條血線。
孟晚琳狼狽后退,身子直往后翻,一個后跟斗,便又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劍,還準備對敵。
同時,又明眸側(cè)望,不知道李羨逃走沒有。
黑衣頭領(lǐng)沒太多猶豫,腳尖一點,便飛身而起,然后劈出勢大力沉的一招。
孟晚琳舉劍招架,但手里的劍一碰就碎。黑衣頭領(lǐng)那一劍,直接砍中了她的肩頭,登時鮮血流個不停。
孟晚琳被砍倒到一個角落,黑衣頭領(lǐng)繼續(xù)舉劍刺來,眼看就要一劍刺死孟晚琳了,李羨正好沖上了橋頭,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急忙喊道:“等等!”
黑衣頭領(lǐng)愣了一下,連忙將劍架在孟晚琳的脖子上,轉(zhuǎn)頭看來。
李羨快步朝那邊走去,“你放了她,我和你談筆交易?!?p> 黑衣頭領(lǐng)道:“已經(jīng)死到臨頭了,有必要嗎?”
李羨在他三丈前停下,“你知道我是誰嗎?”
黑衣頭領(lǐng)目光輕蔑道:“怎么?又準備拿你三少爺?shù)纳矸莼H???p> 李羨聽他認出自己的身份,暗松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jīng)被李家逐出族譜了,已經(jīng)沒了少爺?shù)纳矸?。不過,我曾經(jīng)是少爺,你應(yīng)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黑衣頭領(lǐng)道:“有話快說,我沒時間和你兜圈子?!?p> 手上用力,已經(jīng)在孟晚琳的脖子上割開一道口子。
“住手!”李羨大驚,連忙制止,隨后立即說道:“我曾經(jīng)是三少爺,我爺爺是落塵家族的族長,而我從小就被我爺爺當成李家未來的家主在培養(yǎng)。他在我身上投注了很多,包括那些仙門功法。
你饒了她們,我給你功法?!?p> 黑衣頭領(lǐng)本來了無興趣,但聽到有仙門功法后,立即眼睛一亮,急問道:“你真的有仙門功法?”
李羨點頭,又指著孟晚琳道:“你應(yīng)該知道她的身份,她是我的妻子,是孟家的大小姐,她以前從來沒修行過,但自從跟了我,才過去多久,她的境界已經(jīng)攀升到了火魄境。
進境如此之快,你就不好奇?”
黑衣頭領(lǐng)看向孟晚琳,沉思了片刻,又看向李羨,“是你給了她功法?”
李羨點頭,“只要你放了她們,我也可以把功法給你們。你們應(yīng)該是某個門派的人吧,肯定算不上一流門派,二流能混上嗎?
哼哼,只要你們學了我給的功法,別的我不敢保證,假以時日,在這江湖上做個一流門派還是沒什么問題的?!?p> 黑衣頭領(lǐng)心動,但又說道:“我聽說那些仙門不允許仙門功法外傳,即便你給了我們,我們又怎么敢練?”
李羨說道:“我給你們的,都是那些仙門給我們李家的,既然他們肯給我們李家,就不怕流傳。因為即便我們練的再好,與那些仙門真正的神通比起來,依然是不值一提。所以,他們根本不會在乎你們練沒練,反正威脅不到他們。”
又指著孟晚琳說道:“你看她就練了,如果我怕的話,我怎么會傳給她呢。”
黑衣頭領(lǐng)覺得有道理,不過還沒有下定決心。
李羨繼續(xù)說道:“我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們來殺我,一定是受了別人的命令吧。哼哼,堂堂江湖兒女,竟成了人家手底下的鷹犬,不覺得害臊嗎?”
黑衣頭領(lǐng)目露兇光。
李羨毫不畏懼,依然自顧自地說道:“他們今天敢讓你們出來暗殺,明天就敢讓你們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們門中弟子,行走在外,能挺胸抬頭看人嗎?別人問你們是哪個門派的,你們能理直氣壯自報家門嗎?
奸淫擄掠、殺人放火,這就是你們想做的?”
黑衣頭領(lǐng)神情痛苦,蒙面下的臉龐扭曲猙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p> 李羨冷哼道:“人人都會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試問,人在江湖是否真的身不由己?我看這只是你們膽小者的借口罷了。
你們不思進取,不敢反抗,一味委曲求全,任人驅(qū)奴??刹痪蜕聿挥杉毫嗣础!?p> 黑衣頭領(lǐng)眼神落寞,惶惶不安。
李羨接著說道:“但倘若你們敢于反抗,敢于斗爭,擺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勢,那些人還敢欺辱你們?
孤狼縱深于荒野,所以不必如狗食殘羹冷炙,受盡白眼;蒼鷹翱翔于九天,所以不用學鸚鵡搬弄舌頭,供人玩弄。猛虎流連于山澗,所以無需呃……嗯……你懂得。”
孟晚琳眼神灼灼,望向李羨的目光都有些呆了。
霍從寒閉目,但依然覺得耳旁的話鏗鏘有力。
黑衣頭領(lǐng)放下手里的劍,冷哼道:“明明是你們在我手里,怎么你還說教起我來了。你是不是忘了現(xiàn)在是哪個在掌握局勢?”
李羨道:“至少不是你。”看到黑衣頭領(lǐng)又要舉劍,連忙又說道:“也不是我。現(xiàn)在是背后的人在掌握局勢。
他玩弄我們的性命,也玩弄你們的尊嚴。你和我都是他手上的棋子,誰也沒掌握局勢。”
黑衣頭領(lǐng)哼了一聲,“至少,我今晚不會死?!?p> 李羨搖頭道:“今晚你帶來的弟子死了這么多,你猜你回去后,你們門派里的人怎么看你?”
黑衣頭領(lǐng)道:“我殺了你們,我就立功了?!?p> 李羨搖頭,“你立功了,你背后的人會表揚你。但你門派里的人,你的師兄弟,你的徒弟們,他們會認為你立功了嗎?
他們會認為你拿門派其他人的性命,去討好了一個外人。那他們看會怎么看你?他們會覺得你是個什么人?他們今后會怎么待你?”
黑衣頭領(lǐng)咬著牙,額頭冷汗直流。
李羨看差不多了,可以給解決辦法了,便說道:“但如果你今天從我這里帶回去了一部功法呢?一部可以讓你們門派一躍成為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門派,你說你那些師兄弟們,你的徒弟們,又會怎么看你?
他們會認為你很有本事,會把你當作如開山祖師一樣的人物來供奉。因為即便你們門派的祖師在世重生,恐怕也做不到那一步。
而你卻做成了。他們會不會把你當成第二個祖師對待?將來你們門派的族譜內(nèi),會不會讓你單開一頁?今后你們門派的弟子,是不是都會知道門派里有那么一個前輩,他以一己之力,將整個門派帶到了如今輝煌的地位。
他們會不會萬分地崇拜你?在祖師的排位旁邊,再擺上你的牌位?”
黑衣頭領(lǐng)思考了一陣,心里好似貓抓一般。
李羨心道:“這樣都還不行?看來得下猛藥了?!?p> 李羨又道:“另外,那些功法中可是有一部高階功法,一旦你參悟其中奧妙,就是修成金丹,得道成仙,也不是不可能。
聽說只有結(jié)成了金丹的人,才能長生不老,永享壽命。長生啊……不必衰老,不懼病痛,永葆青春,與天同齊,嘖嘖嘖……”
李羨一邊說,一邊注意黑衣頭領(lǐng)的變化。
黑衣頭領(lǐng)聽得心神搖曳,好似在腦海中補全那些畫面,眼神都溫和了許多。
李羨本想再說一些,但看到霍從寒越來越虛弱了,在這樣下去,她只怕會失血過多而死。
連忙說道:“肯不肯給句準話,你要是不想長生,想要繼續(xù)做狗,就一劍殺了我們吧?!?p> 黑衣頭領(lǐng)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沒能抵過誘惑,“我就信你一回,你最好別?;?,不然我會讓你們死得比現(xiàn)在痛苦一百倍?!?p> 李羨松了一口氣,但看著懷里的霍從寒,眉頭又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