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凱安走后,萬玉軒折返回來,看到柯沛玲手上的紙,說道:“官家要不打開看看?萬一寫得糟了,可不能隨便給那些士子們看啊,不然少不得又要聽些難聽的話?!?p> “這是自然,來的不只是我們蘇城的人,還有禹城的人,丟了我的臉倒沒什么,要是把蘇城人的臉也順帶丟光了,只怕那些士子非把我生吞活剝了不可?!?p> 柯沛玲一邊說,一邊百無聊賴地打開那張褶皺的紙。
光是看這紙的折疊方式,就惹得這位不太高興,心想再不是什么好東西,也不該如此輕慢啊。
詩詞怎能這般對待呢?
一邊想著,一邊將紙張打開,看到一直白紙上,一共寫了兩首詩,一首詞。
“西風(fēng)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fā)多。洞庭?洞庭是地名嗎?湘君又是誰?”
萬玉軒搖頭,又說道:“不過看這一句寫得還可以啊?!?p> 柯沛玲點(diǎn)頭,有點(diǎn)意思,繼續(xù)看第二句,“醉后不知天在水?!?p> 萬玉軒接道:“滿船清夢壓星河。”
讀罷,兩人對視一眼,隨即又繼續(xù)盯著那首詩,又讀了一遍,“西風(fēng)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fā)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p> 柯沛玲身子微微后仰,呼吸輕快。
萬玉軒則是滿臉驚艷,驚呼道:“好詩啊好詩啊,尤其是最后一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慢船清夢壓星河,嘖嘖嘖……寫得太好了,這意境亦真亦幻,既是明了,又是癡然……嘖。官家,這詩簡直不像是凡人所作,倒像是出自仙人之手?!?p> 柯沛玲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還在那幾行字間游走,萬玉軒能看得出來的東西,她當(dāng)然也能看得出來。
這首詩的確是驚到了她,不說前一句里面那個地名不太懂,不知道在哪里,那個人名也不知是誰。單只看最后一句,就足夠驚艷她了。
而且,早先她還以為這首詩會不堪入目,哪曾想竟然寫得這么好,這反差來得太突然,讓她都有恍惚。
要不是萬玉軒在旁邊說話,她只怕還沒回神過來。
“看來人家之前說的話都是謙虛之辭,這哪是入不得眼就可丟棄的糟糠渣子啊,分明是璀璨寶石,當(dāng)刻于石碑之上?!?p> “這首詩當(dāng)流傳千年!”
柯沛玲深呼吸一口氣,望著這首詩,對那位東家,越發(fā)的好奇了。
真想看看是怎樣的一個人,竟然能寫出這般美妙的詩來。
萬玉軒忍不住說道:“官家,再看看后面兩首?!?p> 柯沛玲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向第二首,“大鵬一日同風(fēng)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假令風(fēng)歇時(shí)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世人見我恒殊調(diào),聞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輕年少?!?p> 讀罷,萬玉軒率先贊嘆道:“好狂的一首詩,尤其是第一句,簡直意氣風(fēng)發(fā)到了極點(diǎn)。嘖嘖,官家,如何?”
柯沛玲點(diǎn)頭,“自是不凡,這首詩要是讓那些士子看到了,這怕會引起不小的轟動?!?p> 萬玉軒點(diǎn)頭道:“那群人本就自命不凡,要是看到了這首詩,只怕尾巴非得翹到天上去?!?p> 柯沛玲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多說什么,有了第一首的鋪墊,第二首就沒覺得十分驚艷了,當(dāng)然心里也是被震撼了一把。
接著二人又看了第二首,這首不是詩,是詞。
“明月幾時(shí)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yīng)有恨,何事長向別時(shí)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詞讀罷,柯沛玲竟是淚流滿臉。她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已經(jīng)離去很多年,卻總是縈繞在她心頭的人。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萬玉軒見狀,拱了拱手,默然退出。至于那壇子酒,自然是放在了桌上,不敢?guī)ё摺?p> ……
半邊門。
李羨和霍從寒坐在后院里,中間架起了一桌火鍋。除了他們這里有一桌外,半邊門的一樓,全是這種經(jīng)過特殊涉及的桌子:中間架一口鴛鴦鍋,桌子下面就是火爐,里面燒的是煤炭。雖然煤炭不多,還未普及,但也能弄得到。
火鍋一經(jīng)面世,就吸引來了不少人。
與二樓的白玉宴不同,一樓的火鍋吃的東西都是很尋常,除了用鹽講究外,沒什么特別的東西,因此價(jià)格沒有二樓那么貴,當(dāng)然也不低,一頓飯沒個十幾二十兩是不行的。
但相對而言,能吃得起的人已經(jīng)很多了。
在這大冬天里,吃一口辣味火鍋,又有火爐取暖,這般新奇的吃法,能不吸引來人?
現(xiàn)在才剛到黃昏,一樓的人就已經(jīng)坐滿了,外面還有不少人等著,就想試試這種新奇的吃法。
霍從寒的那些手下,除了個別的在好彩賭坊,其余大部分人都在這邊來幫忙了。因?yàn)樯馓茫瑢?shí)在太忙了。
黃掌柜更是從早忙到晚,不過他也沒什么怨言,反倒是樂呵呵的。
他自做掌柜以來,生意就沒這么好過。這人來人往的,一天的收入,都抵得上他以前一個多月的,能不開心嗎?
而且,如今他見了李羨,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哼哼唧唧地了,多少會帶點(diǎn)笑臉,心情好時(shí),還會叫聲三少爺。
“三少爺?!秉S掌柜走了過來,臉上掛著看得見的笑容,“剛才已經(jīng)有好幾個顧客問了,問我們有沒有酒賣?!?p> 李羨搖頭,“沒有,就那么兩壇,一壇摔爛了,一壇我拿去送人了,哪還有?!?p> 黃掌柜悲憤道:“季凱安那小子也太不省心了,那么好的酒他竟然給摔爛了,等他回來了,我非扣他工錢不可?!?p> 李羨夾一塊肉塞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那酒是我讓他摔爛的?!?p> 黃掌柜一聽傻眼了,“什么?你讓他摔爛的?為什么啊?你不知道那壇子酒現(xiàn)在值多少錢嗎?有人開到了三千兩啊,三千兩。你怎么就讓他摔爛了呢?”
李羨漫不經(jīng)心道:“不摔爛,它怎么值這個錢?”
黃掌柜不解,問道:“什么意思?”
李羨搖頭,“我懶得解釋,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打聽,反正三千兩要想買我的酒不太可能?!?p> 黃掌柜見李羨不說,剛才還掛著的笑容頓時(shí)消散了,換來的又是傲嬌冷哼,甩袖走人。
等他走后,霍從寒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羨對霍從寒就耐心多了,隨便解釋兩句道:“都說好酒不怕巷子深,但那得要多久才能讓人聞到,所以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當(dāng)街砸爛,是不是好酒,香不香,會喝的人立馬就能聞出來?!?p> “所以你就當(dāng)街砸了一壇?就是為了讓酒香飄遠(yuǎn)?”霍從寒手里捏著筷子,夾著的肉懸空而停,沒急著塞進(jìn)嘴里。
“事實(shí)上證明,這樣做的效果極好,甚至我想象中還要好。當(dāng)然,這也是運(yùn)氣,誰能想到會碰上徐夫子?!崩盍w笑著說,手里的筷子在鍋里撈了一圈,都沒撈到肉,有些氣惱。
霍從寒這家伙下筷子又快又準(zhǔn),回回把肉都先夾走了,討厭。
“徐夫子?遇上徐夫子了?”霍從寒雖然不愛讀書,更愛放豬。但徐夫子的大名也是聽過的。
李羨從旁邊盤子里掀了幾塊肉入鍋,怕不夠,又加了幾塊進(jìn)去,然后把街上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最后說道:“徐夫子這一舉動,無形中為我們做了一次廣告,那些莫名而來的人,一部分是沖著我們的酒來的,另一部分則是沖著徐夫子的名來的。
但不管是為酒來,還是為名來,對我們來說,都是生意。之前,你不是擔(dān)心賺夠一百萬心里沒譜嗎?告訴你,我其實(shí)也沒譜。但現(xiàn)在不同了,現(xiàn)在我可以明確告訴你,賺一百萬對我們來說,應(yīng)該不是什么難事了,甚至?xí)茌p松。尤其是當(dāng)今晚的図園詩會以后。”
霍從寒一聽有贏的希望了,心里暗喜,又聽李羨說図園詩會,好奇問道:“這和図園詩會有什么關(guān)系?”
李羨道:“我不是說了么,我們有兩壇酒,一壇當(dāng)街砸爛了,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另一壇,我送人了,則要博個名。名利名利,有名就有利。”
說著,舉起手中的酒杯邀請道:“霍小姐,你差不多可以坐著贏賭局了。”
霍從寒聽后,微微一笑,知道能有這個結(jié)果,全靠李羨,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多謝?!?p> 李羨碰杯回應(yīng),這是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