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脈會武?那是個什么活動呢?”章佑靈畢竟才十二歲,又久居山中,難免對新鮮事物感興趣,便忍不住打斷了周清淼的話茬兒問道。
十六歲的周清淼雖然年紀不大,但對修道界之事可謂在長輩那里受教頗多。也樂見章佑靈和賈海余這樣小白的眼神,愿意在他們面前抖落一下自己的見多識廣。
“修道界各門各派都需要適時的補充新鮮血液,以便門派能夠傳承有序淵源流長。一般來說都會在十歲左右的候選者中,揀選天資聰穎根骨絕佳者收入門中。經(jīng)過五年左右修習,就要對新收弟子做一次檢驗。習文的吟詩作賦著文章,修武的擂臺切磋展身手?!?p> “天下文章都是一個套路,天下武學卻是五花八門。由于各門各派所修功法路數(shù)不同,比斗的項目方式也都各有不同。比如我蒼云派主修劍道,那么七脈會武就主要是斗劍。勘驗弟子對劍訣、劍意、劍氣的領(lǐng)悟和掌控能力?!?p> “小園中的修行弟子主修一口浩然正氣。我派中的入門功法劍氣十重,就相當于小園修士入門的練氣十重。我派中的劍氣化形,就相當于小園修士的凝氣化形。其實道門所謂的修道,釋門所謂的參禪,都是大道三千的不同表現(xiàn)形式而已。最終修成正果之后都是殊途同歸?!?p> “小園歷來是地面習文山上修武,為了能在競爭環(huán)境下激勵弟子修行熱情,小園五峰分為練氣五脈,每隔五年由五峰選派最強十人,共計五十人進行擂臺比斗。
由于小園在修道界地位尊崇,因此會有來自各大修仙門派的觀禮團隊參與。
若是覺得自己有些斤兩,還可以在比斗結(jié)束后申請?zhí)魬?zhàn)獲得第一名的參賽者。
一但獲勝便可在修道界一戰(zhàn)成名,因此這場比斗算是中域乃至整個修道界的一件盛事。”
章佑靈本是有志少年心向四方,又聞聽有這么大的熱鬧可以看,當下就對此行充滿了期待,恨不得收拾收拾馬上出發(fā)。
當夜五人暢談到很晚,期間還叫來了九色鹿,它對周清淼和章頌合力替它驅(qū)除了蠱蟲還是心存感激的。
相比之下,還是以陰毒手段控制它做事的北荒蠻族,更加讓它痛恨。
而一心想把它當成坐騎的賈海余,是出于對它的真心喜愛,將它抓獲后好生相待,也并未有任何人折辱于它。
因此它對幾人并無惡感,要說屁股上挨的那一箭,那也是自己想要引誘人家出陣圍殺。算起來也不能全怪人家。其實那支沒有破甲真氣加持的普通羽箭,也沒有真正讓它受傷,無非是個受傷的誘敵幻象而已。
如今有事相求,讓它做件力所能及的事,既沒有威逼利誘,也沒有以死相脅。這讓它感受到了別人對它的尊重。它不是那種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蠢貨,于是就欣然答應(yīng)下來。
其實大多數(shù)人都是如此,只求個以誠相待而已,卻被很多自認為很聰明的人,把事情搞的異常復(fù)雜,反而不成事。
章頌將祖上傳承下來的一對兒,合在一起就是龍飛鳳舞圖案的空間戒指,分別送給了章佑靈和周清淼。
周清淼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翻手拿出一枚用精致帕巾包裹的青灰玉佩。雕飾簡捷極不顯眼,但從她謹而慎之,珍而重之的凝重表情里就能看出其中必有故事。
望著章佑靈的眼睛,抓著他的手腕,將玉佩放在他的手心鄭重道:“明日啟程時系掛腰間,切莫遺失了!”
那神態(tài)仿佛交付的不是玉佩,而是自己一顆敞開的心。
看得賈海余一個勁兒的吞咽口水,最后還是身為掌教,資源豐富的周清淼賞了他一枚品質(zhì)尚可的空間戒指。以補償那日當著他的面,捻碎一枚空間戒指,給他帶來的心理傷害。
賈海余立即喜上眉梢,幸福得幾近癲狂。打消了再多吃幾塊兒肉,多喝幾碗酒消愁的想法。
翌日清晨,章家人起了大早,在村民們還沒有晨起下田勞作之前,一行五人一鹿一狗靜靜的離開了章家村。
在村子邊緣與進山路口的銜接處,是那條章佑靈熟悉的小溪。章佑靈將在這里暫時辭別自己第一個家人。為他此行精心準備了一切所需,整夜沒有合眼,又給大家做了精致早餐的娘親秦淑。
在沁涼的溪水里洗了把臉,娘親說早晨光顧著忙活忘了洗臉。但洗了又洗還是難掩雙眼泛紅。這一夜她明顯憔悴了好多,顫抖著手撫平兒子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皺。
秦淑是這群人里唯一一個沒有修煉的凡人,看著比自己還矮上半個頭的兒子,臉上還寫滿稚氣,卻信誓旦旦的攥著拳頭向自己保證說:“娘親不哭,這絕不是最后一面,九年之內(nèi),我一定回來,破除那籠罩在我們身上的詛咒。我們來日方長!”
她心里萬般舍不兒子片刻離開,卻俯身抱起了圍著兒子腳邊打轉(zhuǎn)的小黃。違心的向孩子揮手,含淚哽咽催促說著:“快走吧,別耽擱了行程,還有好遠的路要走呢?!?p> 一聲:“娘親,我走了。”讓秦淑徹底崩潰破防,此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隨著兒子的身影漸行漸遠,心里仿佛被撕裂掏空……
口中喃喃著:“孩子!這個家讓你背負得太多了。爹和娘對不起你這么懂事的孩子?!?p> 章佑靈每次回頭,娘親都還站在原地揮手,身形卻越來越顯佝僂,最后他依稀看見娘親抱著小黃蹲在溪邊,把臉埋在小黃身上,肩頭聳動仿佛在嗚咽抽泣……
章佑靈對著娘親恭敬跪下,遙遙的磕了三個頭,抹了把臉,起身離去……
章頌做為此地的坐鎮(zhèn)之人,有《自然訣》第八重神識萬里之能。自然知道媳婦和兒子的一舉一動,心中也是感同身受五味雜陳。
章佑靈順路帶大家欣賞了一下楓香樹墩子上的千年紫芝。叮囑章頌和賈海余在家里一定要照顧好它。
周清淼更是斷言此寶已經(jīng)開了靈智,將來必然化身精靈,靈芝多化身女子,也許將來真能和照顧她的賈海余成為珠聯(lián)璧合的一對兒。
那紫芝還真如聽懂了一般,不斷變換著明暗的紫色毫光。
為了不驚起竹海里的禽鳥走獸,四人一鹿在接近竹海時就收住御風疾馳的腳步,以免引起竹海之外潛伏獵殺者的注意。
小心翼翼穿過百丈竹海,眾人在竹海邊緣潛伏,目的就是走得神不知鬼不覺,讓獵殺者不知道,獵物已然出了大陣以外的包圍圈兒。繼續(xù)把精力投放到這里,那么在小園的章佑靈就是安全的。
九色鹿對原來自己族里人的氣機十分熟悉。在它確定埋伏的人距離這里最遠時,眾人不敢御風疾馳,收斂修士氣機,以動物移動的最快速度,逐漸向外移動。一路或急或緩,在九色鹿掌控下,總保持與獵殺者最遠的距離。如此行進了約有一整天時間,眾人沒敢休息吃喝,這才終于被九色鹿告知,它已經(jīng)感覺不到那些人的氣機了。
但是按照周清淼的神識感知,依然能夠感應(yīng)到天璽山周圍有修士的氣機存在。也就是說如果對方也像周清淼一樣強大,那么這里依然不能放松警惕。
于是眾人簡單的進食補水之后,繼續(xù)開始了艱苦跋涉。直到周清淼都說徹底感受不到天璽山方向有修士氣機了,眾人這才徹底放心。
不僅如此,更讓眾人放心的是,放眼前路依稀有人家……
這也就意味著只要過了這片村莊,眾人就可以不用再收斂氣機,徹底安全了。因為追蹤者神識再強大,掃視到村莊時便知道超出了天璽山范圍,就不會將神識繼續(xù)向前延伸了。
這段時間大家不敢運功提速,不敢釋放一絲修士氣機,就是為了讓圍困天璽山大陣的北荒蠻族高手繼續(xù)盯在那里。讓離開大陣的章佑靈擺脫無盡的追殺。
章頌、賈海余和九色鹿將章佑靈、周清淼繼續(xù)護送過了村莊。這才看著兒子換掉了穿越叢林的獵裝收入空間,換上了一身素潔的儒衫,一雙娘親針腳細密縫制的布鞋。全程也沒敢將青灰色的玉佩離手,最后緊緊的重新系掛在腰間。不敢讓自己泄露出一點點大陣的氣機。
章佑靈對玉佩的珍視,讓周清淼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漁獵專用的雙肩背細竹篾背簍換成了負笈游學的碧綠書箱,這是章頌為兒子提早親手編制的。目的是避免從空間里拿取物品時引起別人的注意。探手從書箱里拿取物品比較隱蔽,同時書箱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再者行走在外,讀書人還是比較能讓人接受,獲得好感,得到一定禮遇的。
替兒子整了整頭上的儒巾,章頌就再無言語了,男子漢大丈夫所有激蕩的情緒都藏在心間,那種意味難鳴的酸楚如烈焰在胸膛里燃燒……
賈海余抬手把額前的亂發(fā)往后一抹,獻上了自己的擁抱后,一拳捶在章佑靈的胸口道:“你小子給我早點兒回來!”然后就沒心沒肺的笑了,然而笑著笑著又不知不覺的紅了眼
眶……
九色鹿看見這一幕,圍著賈海余踱步,不屑的仰天打了兩個噴鼻……
章佑靈恭敬的給爹磕了個頭,又沖著賈海余使勁的點了點頭。最后溫柔的撫摸著九色鹿的頭叮囑道:“辛苦你了,帶他們安全回去?!?p> 它就乖巧的用它的毛臉蹭了蹭章佑靈的額頭,一只前蹄刨撓著地面。
章頌對周清淼欲言又止,周清淼雖然沒有見對方言語,卻能知其心意,重重點頭道:“放心,我會照顧好佑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