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君子協(xié)議
直到攤位前人散盡,那位留須男人方才不緊不慢地上前來。
他撫摸著短須,微笑的看著徐琬,眼中并無輕視之意,相反卻是格外的和善。
“褚娘子想的如何了?楊某今日受我家主子的叮囑,特地前來蹲守褚娘子的到來。如此誠心,想必褚娘子看得清楚。”
昨日這對小夫妻沒有按時出現(xiàn)在平庭大街,聞聲趕來的百姓紛紛失望而歸。
楊家家主在嘗過從自家兒子手里討要過來的一塊餅后,心中堅定不移地想要將這餅擴散至更繁華的地方。
想他從前也是一方的富族,最是清楚不過那些家底豐厚、有權(quán)勢的人,有一大部分人中反倒是更喜好少見的事物。
在百姓手中賺取幾分銅板,還不如絞盡腦汁去賺取名門貴族手中的金銀元寶。至少,讓為商之人,可將為商的精明發(fā)揮極致。
楊振此番前來,可是受到楊家主的千叮嚀萬囑咐,必須馬到成功!
徐琬眸光時一如既往的鎮(zhèn)定自若,她微微抬眸觸及他的注視,隨即點點頭。
捏在掌心的擦布被她下意識地擱在一旁,緊接著,她仰頭露出恰到好處的笑意。
恍然間,卻令楊振無形中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氣勢。
明明站在眼前的是一位纖弱的女子……
那對見人后分毫沒有露出膽怯的雙眼,以及從容不迫的舉止,真是料想不到會在一位鄉(xiāng)野媳婦身上擁有。
只聽她字字剛勁有力地說道:“既然你們誠心所求,小女子自然是不會婉拒?!?p> 楊振剛剛暗暗松了口氣,便聽到她話音一轉(zhuǎn)。
“只不過,未免橫生枝節(jié),肯定是要立契而定?!?p> 她驀地想起,短短兩面之緣,貌似還不知道面前這位的尊姓大名。
當(dāng)真是有夠心大的…這古人……
徐琬面無異色,淡聲問道:“敢問怎么稱呼你?”
靈動的眸珠閃動著,令人清晰的感覺到她不遮掩的顧慮。
即是跟前換一個人,興許都做不到像她這般慎重。興許早已讓送上門的財富給迷花眼,而忽略掉最該著重去考慮的事。
楊振寬和一笑,不自覺想起那日回楊家本宅后,在見主子時,他提到褚家小夫妻看似樸素年輕,心中卻自有主張,并不是輕易讓人拿捏的人。
當(dāng)時主子不當(dāng)一回事,敷衍地揮手止住他后頭要說的話…
“管他們有沒有主意的。楊振,你將方子買下就是?!?p> 楊振忽地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眼瞅著主子這一回丁點便宜都白占不到。
他態(tài)度尚且溫和地說:“應(yīng)褚小娘子的話辦?!?p> “某姓楊,單字振?!?p> 此次試探并非盡是為了立契而為,更重要的是,徐琬想要借此來試探這家人的品性。
光憑這楊振態(tài)度從頭到尾都和和氣氣,也讓徐琬又滿意了幾分。
如今再看楊振時,他已然變成一尊送財使者,使得徐琬對著這張歷經(jīng)滄桑的臉龐,也緩和強勢的面容。
徐琬溫聲道:“今兒便讓小婦人也見識一下君子協(xié)議,托楊管事的福?!?p> 這話說的好聽,雙方面上都添上一抹喜色。
楊振察覺到她明顯看他的目光稍有緩和,心中明白事情成功一半。
期間,他掃視到褚家丈夫在后面忙頭忙尾,收拾得差不多。越發(fā)覺得這對小夫妻有意思,在外人前毫不顧忌地顯露出女強男弱,著實少見。
楊振收回心神,笑容大展地提議道:“不如某請二位去對面的茶樓坐坐?”
吃茶事小,三人心知肚明實際是要相談方子契書的事。
此處人來人往,要留在這里辦,只會讓有心人看盡,收入眼底。
雙方都不想耽擱進展,必然更愿意尋一處安靜的地方,坐下來鄭重其事地下定主意。
徐琬點頭,回身喚道:“褚淵,走了。”
楊振納悶地瞅著,褚家丈夫乖順地跟隨在褚家小娘子身后…心道:從前只聽聞過妻管嚴(yán),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親眼見聞…
……
臨近午時之際,平庭大街中的茶樓門庭外出現(xiàn)一男一女的身影。
可惜,身影離去的太快,附近的攤販們并沒有發(fā)覺那兩張熟悉陌生的臉。
倆人肩并肩走出平庭大街街口,與繁多的百姓拉開距離。
杏眸警惕地左看右看,忍不住露出開懷的笑意。
徐琬樂道:“今兒可真是個好日子!哈哈?!?p> 褚淵側(cè)目低視她那張不輸牡丹還嬌貴的臉頰,看得他堅硬的心瞬間軟和。
按耐不住地伸出手臂,大掌擱在她烏黑的發(fā)絲上,纏繞著眷戀輕揉數(shù)下。
他略顯無奈地開口問道:“真有這么高興?”
徐琬想也不想地點頭回應(yīng)。
細柔的柳眉微微勾起,杏眸乍是瞇成月牙,淺露出兩行皓齒。
她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哪個人能真的做到拒絕一桶金?有的,那也是給你看到的假相罷了?!?p> 是??!
天底下應(yīng)該沒人能在突然擁有一筆錢財時,仍舊能做到眼不跳心不慌。
褚淵似是受她感染,揚了揚薄唇,寵溺地笑看她。
倆人并肩走著,容貌皆是不平凡,自然而然惹來過路人的注意。
有不少待嫁的姑娘結(jié)伴出門逛鋪子,不甚注意到兩人親昵的畫面。
其中家境最好的那位不免泛酸,嘀咕道:“不要臉!公然勾搭男人,狐媚子!”
她娘從小就告訴她,長得漂亮的女子前輩子都是狐精,這輩子甩脫不掉狐媚子的本性,男人最是抗拒不了這樣的女子,勾勾手就上鉤。
因而,她從小便對長得好看的姑娘帶著一股莫名的敵意。
與她結(jié)伴出行的倆人家境一般,能與她玩到一塊,都是因著相貌不出挑,才入了她的眼。
聽到這話,臉燒的慌,偷偷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綠娥,他們會聽見的…”
另一位則是大著膽子往那邊看去,瞄見徐琬白皙的臉頰,明媚的五官,被驚艷得一時忘了勸解。
她聽得心里不舒服,忍不住大聲道:“本來就是!好人家的閨女能跟男人結(jié)伴出行嗎?”
這會兒,徐琬倆人想聽不見都難了。
雙雙回頭看去,也令褚淵那張俊逸的臉完整的露在她們的眼前。
綠娥盯得不由臉紅,羞澀地半天不吱聲。
徐琬草草掠過一眼,眼下心里正美,沒功夫去搭理人。
然,褚淵卻看不過眼,在他面前指責(zé)她的不是,當(dāng)他是死的嗎?
霎那間,硬朗的臉沉地發(fā)青。
褚淵一把摟過她細瘦的肩,冷視著死物一般。
“我與我媳婦出街,與你何干?你家住在海邊?管的這么寬!”
一鼓作氣地扔下惱怒的話,褚淵攬著她旋身,無情地邁出長腿。
留下被羞辱的一臉?biāo)腊椎娜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