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女娃娃
“之后呢?”
徐琬問道,雙眸熠熠生輝地注視著小豆子,渴盼地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說。
小豆子灌了一大碗水下肚,緩解了口干舌燥,方才娓娓道來。
“之后啊…連樹根娘也不敢確信到底是不是樹根推的。不過她攔住了狗娃。和先前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低聲下氣地求著周猛哥,求他別叫來村長,她可以和周伯父周伯母商量怎么解決這件事?!?p> 徐琬并不意外,一臉通透地說:“哦……這就不難猜了?!?p> 小豆子歪著腦袋覺得驚異,也問出口,“嫂子為什么覺得不難猜?”
徐琬耐著性子,放輕聲音,慢慢說道:“因為從你復述的話中,樹根娘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她能做的只有和三金一家人私下解決?!?p> “而能替這件事做主的只有三金的父母,樹根娘這一回怕是要“割肉”大出血了?!?p> 小豆子似懂非懂地愣神。
回想起當時他去周家,把周伯父周伯母請來后,樹根娘不顧忌他和狗娃還沒離開,當場跪在周伯父伯母面前,他就覺得唏噓不已。
小豆子發(fā)自內心地喃喃一句,“他真傻…”
何必呢,為了幾次小矛盾,做出這么嚴重的事。事后他們要失去的代價,大于害人之后產生的短暫快感。
徐琬贊同地點點頭,卻有著另一番見解。
“這孩子心理扭曲,一部分在于父母的原因。如果及時發(fā)現,盡早引導孩子走上正確的道路,興許就不會有這件事發(fā)生…”
小豆子聽得很是專注,徐琬的話總是意味深長,其中是他需要時光去挖掘的深奧。
“希望以后我做錯了事,嫂子能當場指出我的不是?!?p> 他不想后悔時為時已晚,更想做一個品行端正的人,昂頭挺胸地活下去。
……
夜幕籠罩,東屋里漆黑一片。
徐琬閉眸前,出聲道:“過幾日咱們去縣里賣蔥肉餅吧?”
幽深的黑眸盯著屋頂,褚淵詫異問道:“不賣涼粉了?”
掌心壓住漏風的被絮角口,她輕聲說:“沒法保證涼菜充足,況且木薯粉得來不易,天也越來越冷,一樣樣都是難題。涼粉想要一直賣下去,實屬不易?!?p> 聞言,褚淵露出了然的神色,平靜地收回眸光,緩緩地側頭看她。
“都由你決定?!?p> 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在黑夜中十分的清晰,他一頓不頓注視著她茫然的臉色,越看越覺得時間可以定格在這一瞬間。
察覺她心神不定,他言語關切問說:“有什么煩惱的事么?”
徐琬搖搖頭,糾結了一瞬,坦誠回道:“我今日發(fā)現了一個秘密……”
褚淵立時明了,這是有話藏在心里,憋不住的節(jié)奏。他撐著褶皺的眼皮,顯出很想求知的神色,適時催促她。
“什么秘密?”
果然,和她意料之內一致。
徐琬拋出的話有人及時接茬兒,她瞬間意動,一對耀眼的杏眸在黑夜中,如同閃亮的黑寶石一般閃爍著。
她激動地說著:“你知道我下午散步回來時撞見了什么嗎?”
不等褚淵好奇詢問,徐琬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發(fā)現的超級大秘密。
眨眼間親近他熱氣四散的耳廓,徐琬悄聲說道:“你那位堂妹…也許是…有身孕了?!?p> 這個時代可是封建迷信的時代,女子的清白在此時相當受人看重。一旦有不知廉恥的女子,出嫁前失去清白身,是會遭受到人人唾棄的。
因此,當徐琬猜測出褚杏很有可能懷有身孕,她首先想到的是,即將發(fā)生一場大事件。
千算萬算,沒算到會是這樣的事。
要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然而不管是他,還是原主同是對待那一家子保持著漠然。震驚也只是一時之間,隨后便輕輕落入深潭中,連水花都沒能濺起。
褚淵眸色漸變凌厲道:“以褚海、牛春花的所作所為,她能做出這種事,不難理解?!?p> 身在重男輕女的環(huán)境中,且活的不如豬狗,小小年紀起就承擔起家中的重活,她根本不像是他們的閨女,更像是撿來的便宜奴隸。
對此,他們有所想法也不會去插手,畢竟這時代人的想法和二十一世紀相差甚遠。
憋在心里的話有人傾訴,心堵立時煙消云散。
徐琬嘆息一聲,替這里的女子感到悲哀,深深的感概道:“若是我以后有了女兒,一定要好好教她,不讓她承受這樣的苦難…”
女子本弱,同為女子更能明白女子的不易。徐琬知悉這件事若是宣揚出去,褚杏絕對是要被抓去浸豬籠的。
自覺該往肚里咽下,不再提起這事,當作他們從來不知曉過。
褚淵幽深的黑眸忽然變得意味不明起來,他定神注視著她,幽幽說道:“你不與我巫山云雨,哪冒得出個女兒……”
如狼似虎的眸光,在黑暗格外的顯目。
話音剛落,徐琬便覺得頭皮發(fā)麻,渾身上下都被那道深重的眸光盯得不自在。隱藏在被絮下的身軀,一瞬間變得僵硬,不敢亂動。
她如今不過十六歲的身子,在現代可是個未成年少女,完全沒有發(fā)育完全。
而且古代的女子有許多壽命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太早經歷了生產,傷到底子,減短了壽元。
徐琬硬著頭皮說道:“你應該不是禽獸吧?我如今不過十六,身子骨都還沒長開,還不到時候…”
雖說幽怨了些,可褚淵也并非要求她當下答應和他做那事。不過是能有機會抓住她,從她口中得到承諾,他怎么會輕易放過。
褚淵低啞的嗓音中伴著幾分委屈,他深情地看著徐琬說道:“你既然答應了我,我會等到你成年的那一日。到時候你不可以找借口推托,要不然,我一定會傷心至極?!?p> 如此矯揉造作的話,徐琬從前沒少從袁楮口中聽來。她習以為常地納入心中,恢復平靜地說道:“恩,你等著吧?!?p> “若是騙你,你的名字倒過來寫?!?p> 褚淵差點聽岔,初時一臉懵,全然沒有注意到那句的古怪處。
片刻后,察覺到徐琬飛快閉合的雙眸,褚淵突然意識到什么……
褚淵…倒過來不就是袁楮。
是他…還是他…有什么區(qū)分嗎?
看來,他這是讓這只小狐貍給忽悠過去了……也罷,他有的時間,他暫時還等得起!
他耐著性子凝視著她的睡容,溫聲說道:“睡吧。”
佯裝睡熟的徐琬,不由松了一口氣。
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小人影,她扎著兩只小辮子,一張笑臉白白嫩嫩的,仿佛在向她甜甜地微笑。
倏忽,她很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個小小軟軟的身影,可惜她如同過眼云煙一般,在她即將觸碰到時,化作一層霧氣。
徐琬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了惋惜。
也不知日后她的孩子會生的什么模樣……
若是像她,定然也是個調皮搗蛋的性子。若是像他,一個板著臉的小臉蛋一閃而過……
徐琬也在思緒亂飄中,逐漸睡意朦朧。
當夜,東屋里酣睡的兩人,同床共枕下,做了一場極其相似的夢境。
皆是夢境中闖入一個嬌嬌軟軟的女娃娃,把玩著兩根小辮子,笑聲如同銅鈴一樣,看著她們直發(f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