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二叔嘲諷我 也吃不上肉”
托了牛春花病了的福,褚老二近來過得瀟灑自在極了。
平常和小寡婦私會,總要防著被牛春花察覺,偷偷摸摸地挨到天色暗沉,才得以機會逃出家門,趕去李家。
近來,牛春花那肥婆病倒在床,吃喝拉撒統(tǒng)統(tǒng)都離不開床,褚老二借此搬到隔壁屋子睡,總算不用被肥婆壓在床上,干那提不起興致的事。
甭管白日黑夜,他想什么時候去找小寡婦翻滾,都沒有攔路虎阻撓。
昨夜褚老二放縱得忘了分寸,翻滾之后在小寡婦的床上睡沉,趁著天亮,繞著小路往家走。
從屋子后方的小徑穿出,褚老二倏忽看見朝他走來的身影。
褚淵手中明晃晃抓著一塊豬肉,冷然地直視前方,快步走在回家路上。
講真,首先進入褚老二眼的是那一塊血淋淋的豬肉。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已經(jīng)不記得他有多久沒有吃過豬肉了。
家里的銀子都被牛春花私自霸占,輪到褚老二手里的沒幾文。想要買肉吃,那也得靠他背地里干些歪門邪道,得了銀子才有酒有肉吃。
卻見褚淵如此大搖大擺地抓肉過村,明顯日子過得相當?shù)牟诲e。而他這個長一輩的二叔,反而是過得狼狽不堪。
使得褚老二立刻拉下臉,陰沉沉地說道:“日子當真是好的不得了,連肉這種費錢的東西,你家見天買回家吃。果然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自從大哥不在,我這個做二叔從沒在兩個侄兒面前,感受到身為小輩的孝敬。”
“要是大哥在天有靈,想必不久就要托夢給你。親親二叔的話不聽,也不孝敬,把二叔當仇人,小心天打雷劈?!?p> 褚老二說完還不甘心,他涼涼地盯著面色平靜的褚淵看,作出失望的樣子。
“勸也勸過,想過大哥不會怪我。但我這二叔還是好心再勸你一句,小心吃肉吃得噎死?!?p> 黑眸冷芒橫射,晦暗不明地凝視著褚老二一張作戲作得忘情的肥臉。
褚淵冷笑一聲,朗聲道:“這就不勞煩你操心,二叔嘲諷我也吃不上肉——”
輕蔑地眸光從褚老二的身邊擦肩而過,褚淵沒停住腳,絲毫不給褚老二臉,身姿筆挺地朝前行去。
留下吃驚的褚老二留在原地,臉上一陣白一陣黑,顯然被他氣得不清。
矮胖的身子狠狠跺著地面,沖著褚淵的背影罵道:“畜生玩意!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嘲諷我!夜里鎖好門,等你爹回來找你算賬,到時候別哭著來求我原諒!”
褚淵對此漠視到底,褚老二費盡口舌,在他眼中宛若一堆屁話,沒必要浪費耳朵去聽。
……
院子里,一大一小的兩道身影面對面蹲在水井邊。
小豆子一起身走出屋子,就見徐琬蹲在水井旁,雙手不停歇地折著綠條條,水花聲陸續(xù)不斷地傳來。
得知嫂子打算做好吃的,小豆子自告奮勇前來幫忙。
小蔥摞在一起看似一片綠,有些蔥尖卻是變黃,需要小心的折掉短短一截。
看似不多的一捆小蔥,盡數(shù)挑洗完畢,徐琬蹲得腰肢酸痛,好像下一刻腰肢便酸斷了。
她僵硬地直起腰,兩手合力握住蔥,往一旁猛甩兩下,甩干水分。
見小豆子精力旺盛,絲毫看不出疲累的地方,徐琬很是羨慕。
她垂眸夸贊他,“小豆子出了大力,一會兒烙好第一塊蔥肉餅先給你嘗嘗?!?p> 小豆子欣喜若狂,自打嫂子進門,他吃到了許多從前不曾吃過的東西,也體會到了從前不曾體會過的快樂。
他雖然高興,卻也懂得長幼有序,懂事地說:“謝謝嫂子,第一塊還是給大哥,那樣大哥一定會覺得嫂子最為看重他…”
徐琬訝異挑眉看他,回回懂事的令人驚嘆。
她忍不住摸摸了他的腦袋,“你有心了。”
褚淵便是在這時匆忙地走進家中,先前小豆子的話,他一字不差聽進耳里。
一方面覺得本該如此,畢竟那是徐琬親手做的,他可是切盼已久。一方面又覺得這小人精,小小年紀便懂得替大哥招攬嫂子的心,換句話說,情商甚高。
小豆子發(fā)現(xiàn)褚淵的身影出現(xiàn)在院子里,不好意思地笑著喊了聲“大哥”。
兩兄弟一個少言寡語,一個敏感懂事,鮮少有機會袒露心事。這一遭讓大哥聽到他的話,小豆子隱隱不安,深怕做錯惹他生氣。
褚淵點點頭,竟出其不意對他淺笑了下,隨后轉(zhuǎn)移眸光,詢問徐琬道:“肉給你剁成肉糜?”
徐琬因他這話整個人飄飄然,他不愧與她是天作之合,不說也能猜中她的心意。眼下她腰肢酸的不行,沒法再長久蹲著剁肉。
她揚了揚眉梢,沖他莞爾一笑。
“那麻煩你啦。我去里面先把面皮搟好…….”
話落,徐琬興致盎然地疾馳進廚房,擱在灶臺上的面團早已醒好,變得松軟。
她唇邊掛著一抹笑意,掐了許多個小劑子,之后拿著搟面杖,麻利地搟出一片片薄皮。
褚淵把剁好的肉糜端進來時,見她搟得掌心變紅,心疼地伸手按著她的細腕。
“剩下的我來吧,你做些輕省的?!?p> 在徐琬的字典里,有現(xiàn)成的勞力,萬萬沒有浪費的意思。
“你真好!”
她揚起巴掌臉,朝他柔柔一笑,一瞧便知她此刻心緒賊好。
褚淵似是得到感染,望見她光芒萬丈的笑臉,隨之翹起薄唇。
兩人合力,一個時辰之后,一簸箕薄如紙,噴香的蔥肉餅出鍋。
徐琬端著簸箕去中屋,一邊喚著蹲在廚房門前的小豆子。
“小豆子去喚阿娘出來用早飯。”
“好嘞!”
小小身影一溜煙不見蹤影。
一刻鐘后,中屋里四人圍桌而坐。目光一致地注視著桌子中間一簸箕蔥肉餅。
白氏眼中多了幾分意外,笑著贊道:“阿婉好手藝?!?p> 小豆子吸吸鼻子,夸張地附和說:“嫂子,這就是蔥肉餅嗎?比我從前吃過的所有餅都香!”
就連褚淵的眸光都逐漸溫柔,伸出手臂,用木筷給他們分蔥肉餅。
薄唇微啟,不忘告知他們,“這餅看似薄,實則很費時辰。烙得時候,眼不可錯過一刻,否則很容易烙糊?!?p> 句句不離徐琬的用心,白氏瞬間明白他這是在替媳婦刷好感。
她心中滿意,覺得板正的孩子總算是拾到了煙火氣,這個媳婦娶得極好。
她嘗了一口,立時雙眼一亮,驚訝道:“蔥肉香混合十分搭配,餅軟而脆,這像是江南人的手藝?!?p> 徐琬也不羞澀,杏眸栩栩生光,腦子一動,找個妥當?shù)恼f法來應對白氏。
“從前我爹走鏢去過江南,在那里吃過蔥肉餅?;貋砗缶镁秒y忘那個味道,憑靠著記憶中的味道,描述給我娘聽。我娘琢磨許久,才琢磨出這個味道。”
“阿娘喜歡便多吃?!?p> 桌下旁人看不到地方,褚淵悄聲用大腿碰了碰徐琬的腿。
知她一張嘴能說的天花亂墜,卻是不知她隨口便能扯出一個典故,且是面色不改的。
桌下的小動作除了褚淵,不可能是其他人。徐琬趁白氏和小豆子不注意,暗暗瞪了他一眼。
粉唇無聲顫動,褚淵清楚的看出她的唇語。她在惱他說:要死啊你!
褚淵抿唇低低一笑,短暫的若不是白氏剛巧捕捉到,興許都發(fā)現(xiàn)不了。
她一時欣慰不已,小兩口關(guān)系越是親近,她心里的大石頭也能減輕一點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