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老實孩子夏禾一時接不上話,總覺得道理不是這樣的,偏生想不出反駁的話,氣的指著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秋歲過去抱住姐姐的手臂,揚眉問李秀兒:“哦,你只看到了那些!那我會背《三字經(jīng)》,你會嗎?你知道里頭說的是什么嗎?我還會算數(shù),會扒拉算盤珠子。這些你都會嗎?”
李秀兒瞪圓了眼睛,“不是說只有男子才要認字,讀書的嗎?”
她哥哥李長河自小讀書,也試圖教她認字,但她不耐煩學(xué)那個,都是敷衍了事。學(xué)到如今,頂多能認得自己的名字。
李秋歲翻了個白眼,“那你去看看你的珍珍姐認不認字。等你學(xué)會了讀書認字。哦,對了,還要會作詩,我就帶你去府城,認識那些小姐?!?p> 柳氏過來的時候碰到急匆匆出門的李秀兒,“秀秀這是怎么了?”
李秋歲攤手,惱羞成怒了唄!
“這丫頭,毛毛躁躁的?!绷相止疽宦暎昧藪咧阃鲎?。
夏禾回過神,“歲歲,你太能干了!李秀兒那個炮仗脾氣,說什么都是她有理,偏偏歪理邪說一大堆,大伯母和奶奶只有動手,能收拾的了她?!?p> 別看李秀兒一口一個珍珍姐,叫的熱乎,狗慫脾氣上來,李珍珍也只有讓著她的份。
夏禾看向妹妹的眼神愈發(fā)奇異,“你說,她還會纏著你帶她去城里嗎?”
“不會!”起碼背不出《三字經(jīng)》之前不會找來,至于會背以后,不是還有《百家姓》《千字文》嗎?
“歲歲,你現(xiàn)在比以前聰明好多,鄭家小姐是不是都讀了許多書?她們會不會欺負你?”夏禾突然想到這一茬。不然,自家妹妹乖巧可愛,這才幾天!怎會有這般大的變化!
柳氏過來正好聽到這番話,抬眼看過來。
末世的事她一個字也不想提,變化著實又大了點兒。
李秋歲心思急轉(zhuǎn),口中已道:“姐,娘,你們想到哪里去了!鄭鎣什么樣的脾性,這都幾天了,還能看不出來?鄭夫人我沒見過幾回,人卻是極和善的,還有鄭五小姐,天真可愛,待人特別真誠,二小姐也是知書達理。我在鄭家真的挺好!就是乍然離開你們,又讀了書,知道的多些?!?p> “那這回回去還要多讀些書,刺繡這些,鄭家小姐要學(xué),你也跟著學(xué)學(xué)?!绷系南敕ê芎唵危傊褪且鄬W(xué)些技藝傍身。
李秋歲哪有不應(yīng)的,忙點了頭。
三日的光景,一閃即逝,菌蕈長出來,上山的一行人也下來了。
村里沒那么些講究,男男女女湊在一起看熱鬧。
李秋歲和翠屏跟在夏禾身后,秋收曬谷場,十幾頭大大小小的野豬,橫七豎八扔在地上。
鄭鎣一眼看到她們,走過來,喊夏禾一聲‘表姐’,看向李秋歲的眼中盡是興奮之色,“你知道這座山有個別名叫落仙山嗎?據(jù)傳有神仙降落,有人看到霞光滿天。不過這些也不重要?!?p> 鄭鎣顯得很激動,“從李家村看過去,那山平平無奇,跟其他山脈并無不同,其實山里邊另有一番天地。我們整整走了兩日,不過窺得冰山一角。”
整日平整的衣裳有褶皺了,嘴唇也干裂了,精神頭卻極亢奮。
李秋歲含笑聽他把話說完,極掃興的道:“先回去洗漱,身上都有臭味了?!?p> 這人嬌生慣養(yǎng),怎么堅持下來的?
鄭鎣瞪她,什么眼神?真是夏蟲不可語冰!
李秋歲悶笑。
“歲歲?!?p> 又有人喊歲歲!李秋歲收了笑意扭過頭。
眼睛哭腫了還能出來見人!
李珍珍身邊站著個和鄭鎣差不多年歲的少年,比她矮半個頭,模樣生的極好,崩著小臉,極其嚴肅,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
李秋歲點點頭。
李珍珍主動走過來,指著亦步亦趨的少年介紹道:“這是咱村新搬來的沈堯,他爹跟著上山了,聽說打了不少野物,我們出來湊湊熱鬧?!?p> 想聊家常啊!咱們也沒這么熟,是吧!李秋歲目光奇異,‘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這位是鄭公子吧!聽說來咱村做客,一直不得見。果然豐神俊朗,芝蘭玉樹。”
李珍珍自來熟的模樣讓人不喜,鄭小公子輪到你來評頭論足!
果然,那邊鄭鎣黑了臉,沒看李珍珍一眼,沖李秋歲點了下頭,人轉(zhuǎn)身離開了。
李珍珍愕然,臉色陣紅陣白,懊惱,怎就說了那樣的話!
李秋歲看了半晌李珍珍變臉的功夫,搖頭準備離開。
“歲歲,等一下?!崩钫湔鋽r住人,沖身邊的沈堯道:“你去看看你爹,我同我族妹說說話。”
等一下就等一下,左右沒事,倒想看看你要說什么。
李秋歲后退兩步,一副抱臂上觀的姿態(tài)。
沈堯看李秋歲一眼,點頭,邁步離開了。
李珍珍看人走遠,嘆了一口氣,做足了姿態(tài),道:“不管你信不信,這樣做,對你家是最好的,咱們同宗同族,我家還能害了你去?!?p> 李秋歲笑笑,“你要說這些,我就家去了?!?p> 事兒多著呢!老生常談的車轱轆話,跟你在這浪費時間。
見人不耐煩了,李珍珍又嘆一口氣,才悠悠道:“歲歲,你知道莊周夢蝶嗎?”
來了!李秋歲睫羽低垂壓下眼底的震驚,“有話就說。”
李珍珍心里有事,也不介意李秋歲的態(tài)度,道:“要不是你去沖喜,這次官府下達文書,攤派徭役,你家妥妥有三個名額。你大伯身體弱,你爺年紀大了,李長河是長子長孫,你爺奶定舍不得他,只你爹你二伯并小叔能去。你爹走后一兩年吧,你小四哥一場高燒沒了,你也高燒不退,還是沈家人借了銀錢,才救你一命。之后,你小叔被人打折了腿送回家,你爹和你二伯十多年過去也沒個音訊。后來,北方外族寇邊,官衙來征兵役,你堂兄和你哥都成年了,你二哥就偷偷報了名,跟衙差走了。到我夢醒,都沒聽到一星半點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