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出征前夕
已是九月下旬，日近黃昏，秋風已有了蕭瑟之意，院子里大樹上許多葉子還沒有黃便紛紛飄落下來。
朵顏三衛(wèi)的反叛偷襲讓神京百姓異常憤怒，大罵他們的無恥，之后朝廷的備戰(zhàn)讓很多人不以為意，認為是小題大做，一個小小的朵顏三衛(wèi)能夠攻破開平衛(wèi)，圍攻龍門衛(wèi)，無非就是偷襲，一旦宣府駐軍反應(yīng)過來，很快便能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
就在神京百姓又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生活之時，宣府傳來了一連串的壞消息。
先是長城上傳來了示警的狼煙，接著便傳來了張家口堡被攻破的消息，還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宣府鎮(zhèn)被韃靼、瓦剌還有朵顏三族聯(lián)軍給圍困了，緊接著便是更壞的消息，昨日清晨，也就是天佑四十年九月十九日清晨，草原聯(lián)軍偷襲了大松山的宣府三萬大軍，混戰(zhàn)中龍門衛(wèi)守軍冒險出城將長寧侯部接應(yīng)進城，負責斷后的一萬明軍全軍覆沒。
接連的壞消息震驚了大明朝野，這個噩耗也讓神京滿城震驚。
韃靼、瓦剌還有朵顏三衛(wèi)的聯(lián)手直接威脅到了神京，朝廷內(nèi)外無不憂心忡忡。
作為兵部尚書的鎮(zhèn)國公牛繼宗不僅遭到了以御史大夫吳世昌為首的言官們的彈劾，就連內(nèi)閣大學(xué)士陳海、楊琳還有禮部尚書孔謙等人也公開譴責牛繼宗的不作為，準備上述彈劾。
天佑帝朱欽德在萬般無奈之下，罷免了牛繼宗的兵部尚書一職，不過并沒有革去他大學(xué)士的頭銜，仍舊在內(nèi)閣協(xié)理軍機、參贊朝政。
之后迅速任命賦閑在家的齊國公陳瑞文為新任兵部尚書，這讓很多文官十分的不滿，背地里議論紛紛。
在乾清宮緊急會議后，天佑帝做出了立即出兵的決定，命令鎮(zhèn)國公牛繼宗統(tǒng)帥剛整編完畢的御林軍前往宣府增援長寧侯張孝光，沒想到韃靼人和瓦剌人的動作如此快，河南的五萬人馬還未渡過黃河，如今只有山東總兵徐斌領(lǐng)著本部三萬人馬外加兩萬巡防營趕到神京，這么算下來，只有不到十四萬人馬，肯定不夠，于是天佑帝又下旨給薊州總兵威遠侯程元率領(lǐng)三萬騎兵前往居庸關(guān)與大軍會合。
神京西城，賈福等人簇擁著賈珝風馳電掣而來，賈珝從乾清宮出來后去了趟兵庫司，領(lǐng)取了一批彈藥，最主要是那些新制的震天雷，將這些送進了大軍營并安排好一切，才往府中趕去。
盡管宣府的戰(zhàn)敗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如此大的損失還是讓他心情沉重。
尤其是那負責斷后的一萬明軍全軍覆沒，更是使他唏噓不已。
最讓賈珝想不通的就是，這個張家口堡怎么會如此迅速的陷落，雖說是小城，但為了守城作戰(zhàn)，東、南兩門分別建有月城和甕城，再加上東城上的火炮，就算遭遇襲擊，也該能堅守一兩個時辰，完全能夠等到宣府援軍的到來。
他可是聽戴權(quán)說了，羊房堡的守軍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長城關(guān)隘和張家口堡分別燃起的狼煙，可以肯定的就是，兩地幾乎是同時遭到了攻擊，還有，等羊房堡的哨營趕到張家口堡外圍的時候，張家口堡已經(jīng)被攻破了，不到半個時辰，這座堅固的軍事堡壘就被攻破了，要不是看到了軍報，說給誰聽都不會相信。
或許，張家口堡不是被敵人從外部攻破的，而是被人從內(nèi)部給打開的。
想到這，賈珝不由暗暗警惕起來，如果真是如此，就不得不重新考慮這場大戰(zhàn)了，他們竟然能夠幫助異族攻破張家口堡，特別是，大松山正在大戰(zhàn)之時，他們不可能不清楚這么做的后果，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也能做出來，還有什么他們不敢做的？
剛剛從午門出來時和蜀王朱武祥擦肩而過之時，他忽然對自己說了一句話，讓自己小心身邊人。
什么意思？
難道是有人混進了銳士營，欲刺殺自己？
這種可能性有，而且可能性還不小。
不過，賈珝又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十二團營中還有文官們安插的人，此人會在關(guān)鍵時刻出手，就如同四十年前那樣，再次重創(chuàng)勛貴一脈。
好狠毒的計策，難道他們就不怕草原聯(lián)軍直接攻入京畿？
賈珝回頭望了眼遠方巍峨的皇城，一甩馬鞭，向?qū)帢s街疾駛而去。
.......
榮國府，夢云軒。
一向手不釋卷的黛玉此時竟連看書的心思都沒有了，梳洗完畢后一直在外間書案邊的椅子上閉目靜坐。
朝廷在宣府打了敗仗的消息傳到了后宅，同樣，皇帝命鎮(zhèn)國公統(tǒng)帥御林軍以及山東兵馬馳援宣府的消息也傳了進來，下人們都在議論此事，心中充滿了對賈珝的期望，希望他能再建功勛，重現(xiàn)賈家昔日的輝煌。
有人歡喜有人憂，別人黛玉不清楚，但是她自己卻對于此次出征充滿了憂慮，她是個喜好讀雜書的人，賈珝搬到伯爵府后便命人將花園和小書房的門給打開了，這樣小書房就歸黛玉使用了，里面的書賈珝并沒有搬走，所以黛玉沒事會讓紫鵑將以往賈珝看的書籍拿來。
從這些書籍中，黛玉不僅了解了賈珝的喜好，更是了解了大明朝各地的風土人情，還有一些軍事信息，這其中就有九邊的情況，她不像迎春姊妹和下人們那樣單純的以為宣府就是朝廷和異族之間的戰(zhàn)爭，她從中看出了一絲陰謀的氣息，這讓她有些憂心。
紫鵑也換上了寬松的衣服，這時正從里間走了出來，一眼便望見黛玉額上密密的汗珠，便連忙走向一旁的水盆，從里面絞了面巾，輕步走到黛玉面前，輕輕地印干她額上的汗珠，輕聲問道：“姑娘要是乏了，就去榻上歇息一下吧?！?p> “晴雯怎么還沒有回來？”
黛玉依然閉著眼睛。
紫鵑：“都大半個時辰了，想來應(yīng)該快了吧?！?p> 黛玉還是閉著眼睛，“你讓宋媽再去瞧瞧。”
紫鵑想了想，“還是再等一等吧，說不得三爺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
“那你去瞧瞧?！?p> 黛玉這時才睜開了眼，望向門外。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宋媽的聲音，“三爺來了?！?p> “姑娘，三爺來了。”
紫鵑大喜。
黛玉當然聽到了宋媽的聲音，也明白紫鵑的用意，這時心中雖然有點激動，仍然慢慢站了起來，踱到門前，見賈珝掀開門簾進來，微微一福，“三哥哥來了?！?p> 賈珝一把扶住她，順手就牽住了黛玉的手，牽著她在邊上坐下，黛玉臉色飛過一抹霞紅，眼中閃過一絲羞澀。
這時，紫鵑笑道：“三爺和姑娘慢慢聊，我去燒水泡茶?！?p> 說著，一溜煙地跑了。
紫鵑走了，黛玉立刻問道：“你什么時候走？”
賈珝苦笑一聲道：“待會去和迎春她們說句話就走?！?p> 黛玉一愣，她心中很緊張，飛快地瞥了賈珝一眼，連忙將目光垂下，又低聲問道：“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道。”
黛玉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但她立刻又掩飾住了，面上擠出強笑，“那，我祝你早日凱旋，再建功勛?！?p> 賈珝深以為然，重重地點了下頭，見她面色黯然，眼中帶著悲傷，便笑道：“你放心，老太太有的，你都會有，就為了這個，我肯定凱旋而歸?！?p> 聽了這話，黛玉微微愣了一下，立時明白他這話中的意思，又羞又惱，捶了賈珝胳膊一拳道：“要死了?！?p> 又平復(fù)了一下心情，關(guān)心地問道：“沒什么危險吧。”
說完，猶豫了一下，方道：“我是說....這里面沒，沒什么....吧。”
賈珝立刻明白了黛玉的意思，瞥了眼門外，方對她說道：“放心，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準備，不會出問題?！?p> 黛玉勉強笑了笑，“那你一定要小心?！?p> “你這丫頭就多愁善感，說了你又不信，不說你又擔心，你叫我怎么辦？”
賈珝笑著說了她一句，又道：“這場仗也不知要打多久，我不在你自己要注意身子，還有，藥一定按時吃，不要讓人催，特別是膳食，我和李嬤嬤說過了，她每日都會過來，缺什么直接告訴她就可以了?！?p> 說到這，賈珝從袖中取出伯爵府對牌，交給黛玉道：“妹妹想用什么，只管讓王嬤嬤拿這個去取，也不用問人。另外，老爺?shù)男宰幽阋彩乔宄?，璉二嫂子又不識字，到時候商會一些事情還要麻煩妹妹幫璉二嫂子一下，特別是賬冊，知道嗎？”
黛玉默默接過對牌，重重地點了下頭。
賈珝見天色不早了，站起身到：“那我就走了，還要去見迎春她們姊妹，時間挺緊的?！?p> 黛玉也站起來，柔聲道：“那我送送你?！?p> 兩人肩并著肩慢慢走向大門，誰也沒有說話，一直走到院門外，賈珝停住了腳步，低下頭對她說道：“我走了！”
“那，你小心點。”
賈珝轉(zhuǎn)身便走，黛玉望著賈珝的背影，忽然間有一種說不明的東西涌上心頭，讓她疼痛萬分，仿佛有什么東西要離自己遠去，一時，難以克制內(nèi)心的悲痛，抬腳向賈珝追去，失聲大喊了起來，“三哥哥！”
賈珝募地轉(zhuǎn)身，一把將奔過來的黛玉擁入懷中，見黛玉將頭埋在自己胸口失聲痛哭，賈珝輕輕撫著她的細背，替她舒緩情緒，半晌，估計是哭累了，抬起頭小心的瞟了一眼，賈珝溫柔的捧起她的小臉，低頭在她唇上一吻，黛玉渾身一顫，剛想推開賈珝，卻被賈珝攔住了腰身，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夢云軒內(nèi)，紫鵑幾人賊頭賊腦的站在連廊下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