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重山城以西八百里的平原上，有一處營地。營地規(guī)模不小，其中約有三千余精銳銀甲，正于營中休息。這一部隊早在半月前便已抵達(dá)此地，只是上頭沒有下令，他們也便安心扎營，等候命令。
值得一提的是，在半月以前、部隊剛到此地之時，前往前方山林探路的斥候忽然回轉(zhuǎn)，帶回一名東方賤民。觀其打扮，軍中將領(lǐng)能夠認(rèn)出其應(yīng)屬東方某一貴家。再結(jié)合此地地理不難判斷，該人正是來自重山城里。
部隊此行目的正是重山，此時又抓獲一名重山城人，為首將領(lǐng)不禁大喜。于是，他們開始千方百計從此人嘴里套取情報，望能在拔營之時占得先機。
然而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東方賤民的嘴竟如此之硬。負(fù)責(zé)審訊的幾名審訊官輪番審了半月，愣是沒審出任何有用消息。到今夜為止，他們已然失了耐心，正好頂頭神使也已親至，便想讓神使瞧瞧，該如何處置這個賤民。
……
……
由帳篷搭成的臨時審訊室里，趙明羽四肢被捆綁在十字木架上，鮮血凝身，傷痕猙獰。他此時正歪著腦袋、雙目緊閉，如非胸膛尚有起伏，很難不令人懷疑他已是一具尸體。
父親從小的教育令他知曉，涉及城民、涉及大勢之時，要么暫時卑躬以保周全，要么奮勇反抗舍卻性命。而如今情況自不必選，唯有后者方才能證他之心。
不得不說，這幫白皮鬼是真狠，以趙明羽從小在斷案府中養(yǎng)成的見識，初見這般手段時也難免心驚。
好在，他盡皆挺了過來，此時城中想必已準(zhǔn)備萬全、只待迎敵。而如今的他筋脈盡斷、已是廢人殘軀，只等身軀崩潰、此命消隕，他便也算不辱使命！
此時此刻，被傷痛折磨得無法入睡、甚至無法昏迷的趙明羽，腦海中盡只有一個心思：
望身死之日早臨……
“你就是重山城的賤民？”
忽然，一道低沉聲音傳入趙明羽耳里，令他艱難抬起眼皮、露出一道縫隙。透過縫隙，他能隱約看見，一名身著工匠皮衣的男人正緩緩走近，但他不知男人的身份，也懶得回應(yīng)。
要是又想用刑那便用吧，早把老子弄死，老子早投胎去！
趙明羽如是想。
“呵呵，恐怕你暫時還死不了，因為你還大有用處?！?p> 不知怎的，男人就仿佛聽到了趙明羽的心聲，竟開口笑出。接著他來到趙明羽面前、抓起趙明羽的頭顱，并命人將其雙眼扒開。
趙明羽不知對方到底是何人、此時又想干什么?？僧?dāng)他看見對方那一雙泛白瞳孔時，神情不禁愣住。那雙瞳孔竟仿佛有魔力似的，僅一眼便將他的神魂吸附，接著他的雙瞳里也有一抹白光閃過，隨即便見那人露出笑容，緩緩開口：
“趙明羽，今年二十有四，重山城斷案府掌事趙有成之子。此次離開重山，是為尋得剛晉升的山神、商量反抗大事，而指派者……正是城主吳清風(fēng)，與父親趙有成！”
“？！”
聽到這番話，趙明羽的瞳孔驟然放大。他不明白眼前之人是如何知曉這些的，頓時感到駭然。
“呵呵，很奇怪我是如何知道的嗎，這其實很簡單?！蹦腥诉肿煲恍?，開始自我介紹，“本人為西方先知工會高級執(zhí)事，讀心術(shù)于我而言，并沒什么難的?！?p> 說罷，他將腦袋湊到趙明羽跟前，輕聲道：“偷偷告訴你，我不光會讀心，還略懂變化?！?p> “呃！”
只聽一聲輕微痛呼從趙明羽口中發(fā)出，男人伸手從他頭頂揪下了幾縷頭發(fā)。接著，只見男人從工匠皮衣的其中一個大兜兒里，掏出一支無色藥劑，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你可知這是什么？”
男人打開藥劑木塞，將趙明羽的頭發(fā)投了進(jìn)去，在其眼前晃蕩而起：“這是我從煉金協(xié)會那幫人那兒弄來的變形藥劑，只要加入一縷變形對象的頭發(fā)，便能令我變得與其一模一樣，連親生父母也無法分清?！?p> 說話間，那縷頭發(fā)便已于藥劑中溶解，藥劑也變得漆黑，似是調(diào)和完畢。
在趙明羽震驚的眼神里，男人仰頭將其一飲而盡。下一刻，只見其渾身騰起陣陣白霧、身形一陣扭曲，在一聲聲骨骼碰撞之聲里，他的面容與身姿竟開始一點點朝趙明羽靠近。
一時半刻，白霧散去，男人的身影也再度清晰。然而此時的他已不再是西方人常見的白皮異眼，而是黑發(fā)黑眸、與趙明羽一般無異。
“呃——”
看見眼前變得與自己一樣的男人，趙明羽頓時明白其用意。只見他奮力張開滿是鮮血的嘴拼命嘶吼，眼神如同惡鬼，想將其生吞活剝、拔骨抽筋！
然而他做不到，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男人脫下皮衣，換成與自己相同的樣式。如此一來，男人仿佛真就成了另一個自己，令他一陣恍惚，便要怒暈過去。
一旁的審訊官們看得驚奇，心想早就該讓大人來了。而見一切已然落定，審訊官其中最資深的一位便趕忙走上前去，行禮問道：“大人，如今這小子已沒了用處，要不要……”
“不急，東方雖貧，但也有奇人。你們抓了他半個月卻未見對方有任何動靜，這便說明，他的安危對方應(yīng)該也有方法得知。此時要是把他殺了，我不就暴露了么？”男人擺擺手，朝一眾審訊官吩咐道，“我潛入的這段時日，你們不僅不能殺他，還得小心保全他的性命，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大人放心！”審訊官們紛紛行禮回應(yīng)。
“嗯，明白了就行，那事不宜遲，我就先去。等我把重山城里的情況都打探清楚、確認(rèn)那畜牲重傷未愈后，便會發(fā)出信號、下達(dá)進(jìn)攻指令?！?p> “是，贊美智慧神主，祝大人一切順利！”
“贊美智慧神主！”
男人滿意點頭，也道出一聲贊美。接著他身周浮現(xiàn)起空間氣息，眼中有銀光閃爍而起，轉(zhuǎn)眼之間，消失于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