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曾經(jīng)生長的山村,風(fēng)不雨來到附近河畔。如今的它已無需再伏于地面,云霧升騰,自能游行于天。
蛻變之后,風(fēng)不雨那原本二十余丈長的身軀再度伸長,已然接近三十丈。其身體前段更是生出雙爪,無論如何瞧也不再似蛇了。
它于河畔下落,伸出巨大頭顱望向水面,正是想瞧瞧自己如今的模樣。而這一瞧,便更加確定了它的猜想。
身如蛇、首似虎、一根長直的獨角立于頭頂,不是“蛟”是什么?
看來,這次蛻變的確極為重要,不僅在于山神權(quán)柄,還有這肉體魂魄的重塑,以及蛇不曾有、蛟卻掌握的諸般神通……
騰云駕霧、遇水則盛,從今往后但凡風(fēng)不雨靠近水源或是游于水中,神力便能倍增。
一念至此,風(fēng)不雨不禁感慨……
山神權(quán)柄、水中主宰,山河之力盡加于身,如此組合,著實妙哉!
這也令它忍不住暢想,倘若有朝一日能走蛟化龍、掌握風(fēng)云,那這天地間不就任它馳騁了?
痛哉快哉!
不過,未來如何,也終究是未來,一番暢想過后,風(fēng)不雨還是將目光放到了現(xiàn)在。如今雖千年夙愿已然達(dá)成,但還需要做好今后的打算。
風(fēng)不雨的一雙眸子里金光閃爍,垂首思索起來……
首先,自己雖已獲得權(quán)柄、成為了東方的第一尊神明,卻也并不意味著自己就再無危險、能夠放松下來。那幫西方神明的意思很明確,就是不愿看見東方有神出現(xiàn),而既然祂們多年以來一直壓制著東方,就絕不會對自己這尊新神坐視不管。
說不準(zhǔn),這成神之后的路途,相比之前要更加兇險!
風(fēng)不雨如今并不清楚,西方與東方之間到底有著何種過往。但它知道東方一定有某種東西被西方忌憚,否則這千萬年的歲月里,東方早該被西方碾平了無數(shù)遍。
從這次事件可以推斷,對方神明應(yīng)該無法輕易到東方來,即便真來,也只能借助“神降”,本體難以前來。當(dāng)然這僅是猜測,是否屬實還需檢驗。
不過,從那掌握時間權(quán)柄的神明身上是能夠察覺出端倪的,因為祂已然感知到變數(shù),卻并未派任何神明前來。猛虎搏兔尚盡全力,風(fēng)不雨不認(rèn)為這尊神明如此蠢笨。若非有著某種限制,自己必然是逃不過一死。
就是不知,這限制到底來源于何,又有著怎樣的規(guī)則……
算了,未知之事暫且不管,如今有一點很清楚,那便是日后針對自己的襲殺定是極為恐怖頻繁。雖說自己如今已是脫胎換骨、再來十個同等“神降”也是不懼,可萬一對方能夠派出神明級的存在,那威脅便依然巨大。
無論如何,還是得繼續(xù)修行、提升實力才行!
然而,想到這里,風(fēng)不雨卻犯起了難。自己到目前為止的修行途徑皆是參照山伏的記憶,便也到此斷絕。這蛻變之后該如何修行,它還真不清楚??偛荒芎椭耙粯樱廊皇侨杖粘撩?、吸收靈氣精華吧……
如此不知又要多少歲月,才能迎來下一次蛻變。而且今時不同往日,危機在側(cè),西方眾神盡皆將自己盯著,自己已然再無沉眠的本錢與時間。
正在風(fēng)不雨犯愁之際,它忽然一昂首,聽見一道道熟悉的聲音出現(xiàn)于耳邊……
“謝山伏老爺保佑,我等山民定全力為您修筑神像、建立廟堂、供奉香火、日日祈愿……”
同時它也察覺,有某種比靈氣更加強盛、更加適合神明的力量,如星點般匯聚,注入到它的山神權(quán)柄之內(nèi)。
風(fēng)不雨驚覺,雙眸如電閃,內(nèi)里金光搖曳……
它瞬間明白了自己今后的路途該如何去走,不禁咧開大嘴,駭人笑容浮現(xiàn)。
香火愿力!
自己為何會忘了這點!
若要說神明最需為何,除“信仰”外再無其解!
風(fēng)不雨甚至還回憶起,在前前世的藍(lán)星民間,時常流傳有善神失去香火供奉、化為惡神的傳說。這便足以說明,香火愿力對于神明是何等重要了。
更關(guān)鍵的一點,作為東方的第一尊神,只要將自己的神名傳播,它將獨享這廣闊“資源”!
恍惚間,風(fēng)不雨覺得,自己距離下一次蛻變或許不遠(yuǎn)……
……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群山之間的山村里,一陣震耳的鞭炮聲響起,極為少見。這說明有某件所有村人都愿共同慶祝的喜事,在這里出現(xiàn)。
距離山伏老爺顯靈已過去一月有余,但卻絲毫不影響村人們的喜悅。因為就在今日,他們?yōu)樯椒蠣斝藿ǖ膹R宇、雕刻的神像終于完成,只等敬上第一柱香,便能夠開始祈愿。
年邁的老村長丟掉拐杖、雙手捧香、一步一頓、表情虔誠……
他是村人的代表,這一柱香自然該由他來。
村人們皆立于廟宇大門兩旁,面容肅穆,目光跟隨著村長的腳步,眼神緊盯著其手里的香,生怕錯過什么。
就連一眾孩童也皆是如此,尤其是少年不雨,身體筆直、神情認(rèn)真。
老村長一步步地向前走著,終于來到神像面前,雙膝跪于藤編的蒲團……
在他面前,是一尊身軀盤桓、虎首蛇軀、頭生獨角、腹生雙爪的大蛟神像。這一形象皆是出自少年不雨之口,雖與村長幼時記憶不同,卻也沒有任何質(zhì)疑提出。
如此神異之靈,由蛇化蛟、獲得權(quán)柄,再正常不過,沒什么好質(zhì)疑。
村長伏地,將頭首俯得極低,額頭艱難地磕在地上、渾身顫抖,也毫不在意。他要以最高的誠意為山伏老爺奉上這第一柱香,感恩年幼時的相救,也祈禱山伏老爺能保佑身后的一眾村民。
祈愿完畢,他顫抖著起身,差點兒摔倒、又硬生生挺住,終于將腰桿挺直。
“滾回去站好!”
他喝退準(zhǔn)備上前攙扶的村民,艱難站起,將這柱香插進(jìn)了香爐里。
“禮成,廟宇開放,速來祈愿!”
隨著一聲蒼老而堅實的高喝響起,村民們終于按捺不住,紛紛舉著香沖了上去。這第一柱香爭不了、但第二柱第三柱,還是可以爭一爭的……
一時間,此起彼伏的祈愿聲響起,傳入了云層之上、正注視著一切的風(fēng)不雨耳里。
它張開大嘴,發(fā)出一聲震徹群山的鳴叫,其聲如同牛鳴……
“哞——”
這一剎那,所有村民的腦海里都響起同一個聲音,對他們的祈愿做出回應(yīng):
“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