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在黑皮書上自稱引路人。
吳冬臨凝視著黑袍人，一身黑衣像潑灑在她身軀上的黑墨，將她作為人的特征徹底掩蓋。
他見過類似的衣裝，在幼兒園中夢境教團的信徒們就是如此裝扮。
“我憑什么回答你？”
僵硬的面皮抖了抖，雖然嘴上硬氣，但他也清楚情況不妙。
夢境教團對青茉靈有企圖，自己與他們的交手也少，正面沖突后果不妙。
“……你不像是特殊異常處理部門的人，沒有引路人的‘清醒者’，還是清醒卻不愿透露？”
沙啞的聲音經(jīng)過處理，她帶著疑問步步逼近，黑袍仿佛懸浮于鋼梁上飄來。
“嗷嗚！”
黑貓后背的毛根根炸起，對靠近的人影發(fā)出尖銳警告聲，弓起背似要一躍而起。
人影恰到時機地停下腳步，兜帽向下偏去，開口對向擋在中央的黑貓，又緩緩抬起，吳冬臨看到那兜帽下一閃而過的面容上布滿皺紋。
不知為何，他突然有種熟悉感。
吳冬臨瞇起眼，用感知掃過面前黑袍人，不出所料看到完整實體。
她是活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退出感知，繼續(xù)板著臉和面前人對峙。
“你……”
黑袍下的聲音頓了下：“最近睡覺睡得好嗎？”
啊？
吳冬臨一挑眉，意識到對面其實并不一定比自己有底氣。
撇過身后依然昏睡般的青茉靈，他果斷開口：
“不要扯開話題，既然你先問了我‘引路人’，為什么你不先報上名來？”
“是大祭司?！?p> 大祭司？好熟悉的稱呼，似乎在哪里聽過。
“大祭司，他是我們的主教，我們的先知，他是教團的創(chuàng)立者，最偉大而神秘的人物，我們所向往之人。”
沙啞的嗓音中滿是敬意，仿佛吟唱般吐露一排話語。
再遲鈍的人也該意識到不對，吳冬臨咽下懷疑，繼續(xù)順著她的話繼續(xù)：
“你這是算向我傳教嗎？”
“呵呵，當然，只要是知道真相的清醒之人，沒人能拒絕邀請?！?p> 他凝視著漆黑兜帽下的陰影，微微偏頭，身后的青茉靈依然毫無動靜。
有黑貓在前，只要等青茉靈醒后就盡快脫身。
“追求真相真的那么好嗎？”吳冬臨一攤手，“知道越多，死得越快?！?p> 黑皮書前身，那本黑色筆記的主人就是因為追尋“真相”而死在了小巷中，至少夢境教團相關(guān)的知識和真相都異常危險。
“還有一句俗語，不知者無畏?！鄙硢÷曇糇郧胺降驼Z。
“你覺得我真的無畏嗎？”他露出禮貌微笑，“正是因為畏懼，我可不想主動了解這些東西?！?p> “很好，很好，非常好?！?p> 黑袍下露出一陣贊揚之聲，黑袍人上下點著頭：
“這是活下來的基礎(chǔ)，你已經(jīng)超過了我們的大部分人。”
“什么意思？”
“聽著，我知道很多，但我不能告訴你，這樣單獨對話的時間太少了，他們，無論是哪個他們都不會讓我們過多接觸。”
黑袍人快步向前一步，向前伸出手。
“吼！”
黑貓發(fā)出一道可怖的咆哮，鋼梁在猛虎般的怒吼中震顫。
黑袍人生生止步，她拉下兜帽，緩緩?fù)撕螅?p> “不要搜尋真相，不管作何決定，不要搜尋真相，否則等到意識到之時就晚了?！?p> 她歪過頭：“還有，那個叫青茉靈的……東西，如果可以，離她越遠越好，當然，我說這些可能已經(jīng)有些晚?！?p> 奇怪，太奇怪了，這黑袍下到底是什么人。
夢境教團的人真會對自己說這些話嗎？
不，涉及青茉靈的問題上，只可能是他們在想辦法挑撥離間，這人也不知是不是異能者。
吳冬臨站在黑貓后，將手伸入兜中，摸到了一大塊冰涼水潤的方塊。
是升級后的藍盒，他準備在對面企圖影響自己時立即灌一口。
“哈……哈，時間過得真快?！?p> 黑袍人干笑了兩聲，張開雙臂，兜帽的陰影下露出一張大張的嘴，上下涂著紅唇：
“時間差不多了?！?p> 轟隆——
鋼梁在震動中搖晃，吳冬臨當即蹲下身，四肢固定住軀體位置，卻見到鋼梁中浮現(xiàn)出條條人影。
黑袍仿佛從暗影中長出，一條條人形輪廓在搖晃的鋼梁上浮現(xiàn)。
【陣眼‘木’已啟動】
腦中跳動的信息讓吳冬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手腳并用，飛快爬至青茉靈旁，伸手穩(wěn)住她橫躺在鋼梁上、隨搖晃搖搖欲墜的軀體。
“喵喵！嗚嗚——”
黑貓張大嘴，高亢的喵喵聲中夾雜著狂風呼嘯之聲，汩汩白霧在鋼梁間彌散。
“列陣”
“列陣！”
重疊呢喃之聲在呼嘯間響起，逐漸嘹亮，旋即扭轉(zhuǎn)成無數(shù)吟唱之聲。
“偉大的夢境主宰，爾等祈求您的注視?！?p> “吾等卑微之人，愿向您獻上三百三十三迷途之魂，請求您驅(qū)逐這死亡之物?！?p> “嗷嗷嗷！”
白霧中的黑影迅速膨大，黑貓的嚎叫轉(zhuǎn)化為無數(shù)難以理解的呢喃之聲，白霧翻涌撲向鋼梁間密集的人形。
在一瞬間，恐懼在腦中炸開，吳冬臨全身顫抖，本能低下頭。
暗紅裂紋仿佛一條條扭動的紅線蟲，沿著鋼架如藤蔓般攀爬生長，已經(jīng)蔓延至腳下，閃爍著不祥光彩。
呢喃之聲戛然而止，彌漫在身旁的白霧霎時消散，吟唱聲也戛然而止。
“主回應(yīng)了?！?p> “成功驅(qū)逐……”
“……時間緊迫，盡快……”
斷續(xù)沙啞話語在鋼梁間回蕩，吳冬臨雙手緊緊按在梁上，雙臂單薄皮膚下鼓起一塊塊不規(guī)則塊狀物，將皮膚撐得幾乎半透明。
滴答
兩滴鮮紅液體滴落在慘白手臂，他一咬牙，猛然仰起頭。
以鋼鐵編制成的蛛網(wǎng)上站著密集人影，它們仿佛融入這縱橫的絲線。
這些被黏附的蟲子高揚著頭顱，向那編制這網(wǎng)的龐大蜘蛛祈禱著，而在黑暗的正中，他看到了一片亮起的花紋。
豎瞳之眼，兩緣上揚。
鮮紅裂紋打著轉(zhuǎn)，圍繞著眼睛構(gòu)出一副近似藤蔓的重疊花紋。
和印象中的眼睛圖騰相近，卻又有偏差之處。
似乎少了什么。
嘴角列起，一柄利刃直沖最近的黑袍人而去，袍下人猛然一歪頭，反光鏡刃已然扎入它的肩膀。
“引路人，引路人，誰他媽敢當老子的引路人我殺了誰！”
猙獰血瞳死死盯住眼前獵物，吳冬臨毫不猶豫地抬手繼續(xù)，但手下隨著鮮血涌出，黑袍扭曲而成的泥漿奔襲而來。
蠕動的黑色纏住了他的手臂，讓他無法掙脫。
“反正你們不敢殺我，不是嗎？”
吳冬臨猛然張開嘴，一口咬在漆黑兜帽上，硬生生將那人的頭扯起。
猙獰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看著兜帽下熟悉的臉，緩緩松開嘴，仿佛雷擊般僵在原地。
怎么可能？
但在下一刻，成片黑暗已然吞沒視線，但并未持續(xù)太久。
咔喳！
清脆碎裂聲傳來，吳冬臨眼前忽然一亮。
貨架排列向上，縱橫交錯的鋼梁仿佛蛛網(wǎng)般籠罩在頭頂，只是距離格外遙遠。
太遠了，離地面近乎百米，足以站人的粗鋼梁在這距離下仰望只剩一根細線。
又變異了？還是又重置了？
“你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暈倒了？”
漆黑靈動的雙眸自上方投來擔憂的目光，青茉靈皺著眉，黑發(fā)垂下，撩撥得他的面頰癢絲絲。
在看到她的一瞬，吳冬臨便覺心底平靜了不少。
“呼……你讓開下，我得坐起來緩緩?！?p> 他翻身而起，側(cè)頭看向蹲在身旁的少女，她直起身，右手插兜，偏過頭嘖了一聲：
“搞什么情況，說好的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呢？他又是怎么找過來的?！?p> “喵嗚！嗚嗚！”
黑貓蹲在青茉靈腿旁，抬頭看了看她，尾巴一甩，又看向他。
綠眸閃爍，吳冬臨有些恍惚。
一切如此似曾相識又合理，但總感覺有地方不對勁。
他撓了撓頭，終于不確定地擠出一句：
“我……我好像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