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不大，分為上下三層，像是私人改造運營的民居。
吳冬臨出來的位置是二樓走廊盡頭的廁所，左邊是對著隔壁樓房的窗戶，正好有兩盞路燈與其平行。
冷白光穿過雨跡斑斑的玻璃，比走廊的電燈還要亮堂，只有格擋處的陰影拉長投影在墻上，將走道分割成一塊塊長方形。
和盧歸帆那次住的旅館完全不同，先前確實是自己的錯覺。
感知提升，加上之前跟蹤和潛伏，他的精神已經(jīng)有些疲憊。
搓揉發(fā)酸的眼睛，吳冬臨按照手機指示上到三樓，一扇扇白木門看去，按門牌號找到了對應(yīng)“9016”的房間。
“怎么又是9016？”
他嘟囔一句，沒有當即進入，而是瞇眼用感知在附近掃了一圈。
沒有特殊之處，燈光亮度不變，一切正常，應(yīng)該也無人跟蹤。
吳冬臨這才放心按住門把手，用力向內(nèi)一推。
咚！
門被推到一半就被硬生生卡住，因他推門的力氣而與后方物品撞擊，發(fā)出沉悶一聲響動。
“什么鬼？”
吳冬臨側(cè)身探入，腳卻結(jié)實撞到了一塊硬物，視線向下，便看到一個黃色旅行箱的邊緣。
金燦燦的顏色鮮艷明顯，它從中敞開，露出漆黑的內(nèi)層，許多衣物散亂扔在中間，女式蕾絲胸罩和內(nèi)褲混在裙子中，正是這個旅行箱擋住了房門。
等等，這樣的話……
視線不由自主地上移，他看到了中央雙人床上白花花的肉體，幾乎與潔白的被單融為一體。
楊佳奈全裸著身體，背對門側(cè)躺在床緣，向他露出光滑干凈的脊背，兩條腿優(yōu)雅交叉，引導(dǎo)向每個男人都會趨之若鶩的部分。
他停在門縫前，一條腿已經(jīng)邁入房間，大半身體在外，一時進退不得，想移又有些移不開視線。
“哇啊?。?！哇啊?。。?！”
嬰兒尖銳的哭叫聲貼耳響起，吳冬臨的頭嗡然一響，卻見床上的楊佳奈動了。
烏云般的發(fā)絲滑落，她一手撐著坐起身，兩只青色發(fā)白的腦袋緩緩從她的肩頭和腰部探出。
正在此時，他脖頸突然一緊，一股可怖的拖拽力度從脖子傳來，直接把他拉入門后。
猛然踉蹌幾步，吳冬臨扶墻穩(wěn)住身體，眼珠下移，他瞄到一雙皺巴巴、濕漉的窄細手臂正環(huán)繞著自己脖子。
咯咯童音從耳后傳來，像哭又像笑，聽不出其中意義。
“阿寶，回來。”
軟軟溫暖的呼叫聲從裸露的肉體中發(fā)出，鎖在他脖子上的小手頓時松開。
一只小臂長短的嬰兒掉落在地，四肢并用地向床邊爬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水漬，不過很快又迅速消散。
在攀上鬼母時，它轉(zhuǎn)頭看了吳冬臨一眼。
這只被稱為阿寶的鬼嬰和另外兩只不同，它的兩眼有一圈青色淤痕，體型更大，嘴中像野豬般凸出兩只犬齒，臉色鐵青，足以用青面獠牙形容。
楊佳奈有一只厲鬼，指的應(yīng)該就是它。
“真乖~”
甜膩的聲音讓吳冬臨不由一抖，看著楊佳奈帶著微笑轉(zhuǎn)頭，手指劃過裸露的肩膀，他的瞳孔逐漸放大。
這種語氣，這種態(tài)度，這種引誘的方式，似曾相識的感覺……
嘴角勾起，他的手逐漸伸向后腦。
應(yīng)該用鐮刀割開，用鮮血的猩紅裝點的雪白才美麗，就像當時在幼兒園看到的那個婊子一樣。
“你做什么呢？”
突變冰涼的聲音讓吳冬臨猛然激靈，從恍惚中醒悟，楊佳奈轉(zhuǎn)來打量他的臉瞬間拉下，紅唇鄙夷地張開：
“門都不會敲，垃圾就是垃圾，做我孩子的玩具都不配?！?p> 你先當暴露狂的，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吳冬臨扯扯嘴角，也不知怎么回應(yīng)，自覺轉(zhuǎn)過身，聽著背后傳來的布匹摩挲和翻動聲，在心里默默念叨。
處刑者好歹就事論事，這貨性格這么臭屁，怪不得淪為當調(diào)查員。
如果不是鬼母，敢這么對人說話早就會被人教訓(xùn)了。
“好了?！?p> 聲音冷淡，和第一見面時相同，語調(diào)毫無變化。
他再看時，楊佳奈已經(jīng)披上了件浴袍般的外衣，搭拉的雙扣勉強遮蓋住了她胸口鼓起的傲人弧度，雙腿盤坐在床上，冷冷盯著自己。
那只被叫做“阿寶”的鬼嬰正趴在她兩腿間，另外兩只分別蹲在她的肩頭。
“額……79呢？”
吳冬臨向她詢問，楊佳奈卻沒正眼看他，輕蔑一瞥后便含情脈脈地看著懷中鬼嬰，板著的臉一轉(zhuǎn)溫柔，手指懸在它褶皺無毛的頭頂，來回搖擺，惹得青面獠牙的小鬼凸出的眼珠咕嚕?？粗D(zhuǎn)。
她把手指深入擺在白床單上的盒中，他才注意到她身旁擺著一個白色正方形、散著紅色扎帶的精致禮物盒。
一撮黑粉染黑了指頭，楊佳奈繼續(xù)用手指逗弄著三只鬼嬰，讓它們的眼珠像追蹤獵物的小獸般移動，直到小鬼忍不住誘惑一擁而上。
她不斷提著手指，引得它們小手上下抓撓。
名為阿寶的鬼嬰用細弱的手臂頂開另外兩只小鬼，張嘴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
黑粉在半透明的靈體中溶解消散，但她的手指卻肉眼可見地變白，繼而供血不足般逐漸變成青黑色，楊佳奈卻依然淺笑著撫摸它的頭。
鬼母……但這種行為真的不危險嗎？
吳冬臨站在門旁，嘴蠕動了許久，只能沒話找話地開口：
“它們看著挺可愛的，該怎么稱呼？”
楊佳奈抬頭時表情瞬間像他欠了自己一筆百萬巨款般拉下來，嗆了他一句：
“關(guān)你屁事？”
讓人窒息的情商……我可才死里逃生回來。
他閉嘴不言，掃視一圈后才放下背包。
地板上鋪滿了各種嬰兒用品，從堆疊的紙尿褲到奶粉罐和奶瓶，大小毛絨玩偶散亂躺在地面，甚至在遠離門的墻邊還有一個搖木馬和半人高的嬰兒床。
“別碰我孩子的東西，把你帶的垃圾和那臟兮兮的小鬼放遠點?！?p> 楊佳奈突然蹦出一句，吳冬臨眼角不由一跳，右手抓著尋人啟事的手不由用力。
至于嗎？
他提著黑包，把它放到門后不引人注目的位置，輕拍了拍包。
里面的東西動了動，隨即像死了般安靜下來，任由他把包擠在夾縫中。
“79現(xiàn)在還在他藏身點，沒有門不好移動，他讓你用雙生門鬼開門接應(yīng)，位置在我手機上?！?p> 冷冰冰的聲音引導(dǎo)視線，吳冬臨瞄到她身旁的手機，才邁出一步，她突然一手抓起手機：
“說了，別碰我的東西，地址直接發(f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