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次夢魘

　　司煜自愿放蘇曈兮回家，君無戲言。

　　短短的一句話，卻將司煜今夜所有的歡喜與期待擊了個粉碎。

　　原來哪怕這段時間他們朝夕相處，她也從未有過半分眷戀。

　　她一刻不停地想要回家，哪怕今日是他的生辰。

　　她灌自己喝酒，原來也是為了這一份字據(jù)。

　　懷中的女孩還在不停地顫抖，囈語的痛不欲生揭示著噩夢的內(nèi)容，是司煜最不想回憶的過去，是蘇曈兮本不應(yīng)該知道的上一世。

　　徐茂業(yè)聽到屋內(nèi)的動靜，匆忙跑了進(jìn)來，就要點蠟燭。

　　想起蘇曈兮上次夢醒后看到燭光的激烈反應(yīng)，司煜厲聲制止：“你出去，宣陳院首！”

　　蘇曈兮又做夢了，做了一個相同的噩夢。

　　血，滿是鮮血。

　　從蘇府大門里涌出來，流淌到長街上，浸沒了行走的街道。

　　耳邊充斥著長輩們夾帶著哭聲的談話和下人們連成一片的哀嚎聲。

　　她聽到祖母說：“可憐了我的曈曈，從此便是孤身一人了。”

　　她聽到娘親說：“早知如此，當(dāng)初我便是養(yǎng)她一輩子，也絕不會同意她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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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畫面突轉(zhuǎn)，火，漫天的火。

　　她看到一個人站在大火中，她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卻只能看清楚她的眼睛。

　　一雙精致的狐貍眼，烏黑的眼珠，和她一模一樣。

　　女人眼底沒有一絲波瀾，看向她的時候讓她本能地戰(zhàn)栗，死亡的氣息迅速籠罩了她。

　　然后畫面又轉(zhuǎn)到了血……

　　兩種畫面不斷地在夢境中交錯，每次她都能聽到家人說一些沒頭沒腦但是同樣悲痛的話，也能看到女人那雙涼薄的雙眼，仿佛穿透了夢境，看進(jìn)了她心里。

　　蘇曈兮拼了命想要從夢境中醒過來，但無論她怎么努力，她都只能在兩個駭人的畫面中不斷游走。

　　她本能地像夢中的人一樣痛哭、哀嚎，心臟處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使勁蹂躪，讓她喘不過氣來。

　　嘴中嘗到了血腥味，溫?zé)岬难屗杏X到自己還活著，但與夢中鋪天蓋地的血重合在一起，更加壓迫人心。

　　突然太陽穴處感到一陣刺痛，濃濃的黑煙中撕開了一條口子，刺眼的陽光照了進(jìn)來，她終于逃離了那個恐怖的世界。

　　女孩漸漸安靜下來，臉色唇色均蒼白無比。

　　司煜臉色十分難看地站在床邊，陳院首小心翼翼地扎著銀針。

　　“娘娘這是心神不寧導(dǎo)致夢魘，待微臣開幾副安神的藥喝幾日便無事了?！痹赉y針，陳院首顫巍巍地擦了擦滿頭冷汗。

　　該說不說，自從蘇嬪娘娘進(jìn)宮后，他是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

　　他一個快退休的老頭，為什么還要經(jīng)歷這般酷刑？

　　饒是心里牢騷再多，他也只能恭恭敬敬地退下去開藥方了。

　　司煜沒敢再靠近蘇曈兮，靜坐在桌旁，隔著鵝黃色的床帳，模模糊糊地看著榻上人兒的背影。

　　漫天的孔明燈早不見了蹤跡，今夜很黑，沒有月光，就像那一夜一樣……

　　五臟六腑中的苦澀再一次涌上喉嚨，司煜攥緊了那張字跡稚嫩的紙條，青筋盡現(xiàn)，骨節(jié)泛白。

　　枯坐了一夜，直到早朝時分，司煜才移到偏殿更換朝服。

　　十一月的卯時，還是一片漆黑。

　　男人一席明黃，逐漸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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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醉的后遺癥便是頭痛欲裂。

　　當(dāng)初冬的暖陽透過床帳，照在酣睡的蘇曈兮身上時，小姑娘才幽幽轉(zhuǎn)醒。

　　一睜眼，太陽穴就抽抽地痛，腦子里仿佛在和稀泥，一團(tuán)漿糊。

　　她記得昨晚喝了晏之哥哥送來的果酒來著，還挺好喝的。

　　她還看到一些小魚、星星什么的在天上飛來著，各種各樣的顏色，很是有趣。

　　她似乎還看到什么來著？

　　哦，一個紅色的燈籠，上面似乎還寫了一些字，但是她已經(jīng)記不清寫了。

　　她好像還夢到祖母和娘親了。

　　想起這個，蘇曈兮立馬摸了摸自己衣衫，本該存在于夾層的字據(jù)竟然不翼而飛。

　　蘇曈兮連忙起身，掀開被子枕頭，在床榻上又尋找無果。

　　小姑娘懊惱地拍拍頭，誰知道晏之哥哥的酒后勁這么大啊！

　　這下好了，紙條肯定是被司煜拿走了。

　　自己沒有給他準(zhǔn)備生辰禮物，還想騙他按手印，他這下更加不會放自己回家了！

　　劉嬤嬤還未回來，桑茶聽到了里頭的動靜，連忙推開門進(jìn)來。

　　“娘娘，您醒了，喝點醒酒湯吧，等用完早膳，再把安神湯喝了?！鄙２栊∫鉁厝岬厮藕蛱K曈兮洗漱。

　　聞到藥味，小姑娘條件反射似，鼻子眼睛都皺到一塊去了，臉上的抗拒十分明顯。

　　桑茶看得好笑，勸著：“娘娘，皇上特意吩咐奴婢們加了糖在里頭，沒那么難喝的?！?p>　　見蘇曈兮還是不為所動，桑茶接著說：“娘娘把湯喝了，過會咱們?nèi)タ催线虾貌缓?？?p>　　想起那對看起來就很好rua的絨耳朵，蘇曈兮這才不情不愿地妥協(xié)。

　　怕蘇曈兮凍著，桑茶給小姑娘披了一件狐貍貂皮，通體雪白，除了圍脖處加了一點赤狐毛，增添幾分紅色。

　　兩人到的時候，阿酒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著呦呦吃點東西。

　　但是呦呦只是沒精打采地蹲著，哪怕面前是它平日里難得的草莓，它也倔強地將頭埋在前腿間，看也不看一眼。

　　蘇曈兮本是興致勃勃地來，看到呦呦這副模樣有些意料之外：“呦呦怎么了？”

　　阿酒愁眉苦臉地稟告：“呦呦自從來了之后就一直不進(jìn)茶水，奴婢實在是沒有法子了?！?p>　　小姑娘試圖靠近呦呦，呦呦卻十分警覺地抬起頭來，圓溜溜的眼睛中滿是警戒、驚慌和抗拒。

　　蘇曈兮立刻停下了腳步，不再靠近它。

　　桑茶安慰道：“娘娘別擔(dān)心，待會讓御獸司的人來瞧一瞧，呦呦一定會沒事的?！?p>　　回到坤寧宮，小姑娘就開始給蘇晏之寫信，晏之哥哥知識最是淵博，他說不定知道呦呦為什么不開心。

　　在所有的哥哥里，蘇曈兮最崇拜的就是晏之哥哥了。

　　才寫完信，小梁子就進(jìn)來稟報：“娘娘，文嬪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