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鄰有回魂
陳玄大步走進張家的紙錢鋪里,本以為那個長發(fā)丫頭也是一只野狐貍。
沒想到走進屋里,那丫頭竟然還躲在桌子下面。
一時間,反倒是把陳玄給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反手就要凝聚血氣祭煉刀。
不過再一細看,突然發(fā)現(xiàn)這丫頭躲在桌子底下瑟瑟發(fā)抖,全然沒有半點妖氣。
他試探著踹了踹她,沒想到她也不跑,只是躲在桌子地上不作聲。
陳玄這下算是看明白了,敢情先前那只公狐貍跑到這張家鋪子,搶占了張家的家產(chǎn)。
難怪剛才它化作人形,大早上的提著個燒雞回來,大快朵頤。
這披頭散發(fā)的丫頭反倒是一聲不吭的喝稀飯。
陳玄在這店鋪里面四下看了看,竟意外的發(fā)現(xiàn)這店鋪后面還有一個小門。
往這小門走進去是一個院子中間有一棵老槐樹。
那樹蔭極大,幾乎是遮蔽了大半個院落。
院子里的一角還有一口水井。
院子左右各有一間伙房,一間茅房,正前面則是一間小廳,小廳旁邊就是一間廂房。
看得出這院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基本上可以自給自足。
陳玄注意到這院子其實對應的鋪面并不小,起碼是對開的四進大門面。
但后來似乎是家道中落,被隔壁店鋪買過去了三間鋪位,最后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陳玄旁若無人的四下轉(zhuǎn)了一圈,伙房茅房都去過了,但都沒見到其他人。
想來這張家還真是沒人了,只有外面那個披頭散發(fā)的膽小丫頭。
陳玄走了一上午也有些累了,順勢就坐在那老槐樹下面,稍微緩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前輩,你倒是說句話啊,你這樣一言不發(fā),我也不知道該干什么?!?p> 或許是他這話有了效果。
陳玄只感覺脊背發(fā)涼,一股幽幽的寒氣從胸膛蔓延開來,緊接著就看到張好好從他的身體里鉆了出來。
張好好仍舊是微閉著雙眼,凌亂的長發(fā)披散著猶如一團雜亂的海草。
和那外面鋪子里的小丫頭不一樣,張好好的頭發(fā)披散著卻不顯落魄,反倒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陰氣散發(fā)出來。
她就猶如那九幽冥海之中的幽魂一般,不聲不響的就飄蕩出來,懸在了那老槐樹的樹蔭之下。
只不過她雖然出來了卻還是沒有一句話也沒交代。
陳玄尋思著她這不開口,自己也走不了,只能又自己去前面的店鋪里把那披頭散發(fā)的丫頭逮了過來。
那丫頭是張家唯一的活人,應該能從她口中獲得一些線索。
陳玄把她從桌子下面拉出來,順勢拉到了后院,讓張好好瞧瞧她。
一路上這個披頭散發(fā)的丫頭都很聽話,不吵不鬧。
陳玄把她拉過來之后見張好好沒什么反應,又看了看這小丫頭,猶豫著打了一桶井水給這丫頭收拾了一下。
還真別說,陳玄舀了一瓢井水,就著自己的手,一點點的擦去她臉上的污漬,順勢再把她的長發(fā)理一理。
打眼一看竟意外的發(fā)現(xiàn)這丫頭還有點好看。
尤其是她這十八九歲的年紀,正好是細皮嫩肉的時候。
陳玄挑著她的下巴,歪著腦袋正想看看她的正臉。
沒想到這一眼看去卻“啊”的一聲,嚇得他跌坐在地上,指了指這丫頭的臉又指了指老槐樹上掛著的張好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錯。
這丫頭的模樣竟和那張好好一般無二,完全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陳玄從來沒有見過這世上竟會有這么湊巧的事,當場驚得說不出話來。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突然聽著前面的店鋪里有人喊了一聲。
他瞬間清醒過來,猶豫著走了出去。
店鋪里一個干瘦的八字胡老頭,一見陳玄出來,也不管他是不是張家的人,只道。
“喲~我還只當沒人呢。拿你家兩捆紙錢,一把青香,一對白燭,你先給記賬上?!?p> “……”陳玄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張口。
那人卻提著東西,轉(zhuǎn)頭就進了隔壁門。
陳玄探出腦袋去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是隔壁棺材鋪的店家。
這棺材鋪和紙錢鋪都開在這巷子里面,也算是互相配套了。
只不過張家這半邊門臉的小鋪位,那隔壁家的棺材鋪就大氣許多。
總共六進門的大鋪位,店里面的棺材從小到大擺了一溜兒,其后還有金、銀、黑、白各種配色。
一眼看上去,的確是豪橫得很。
不過陳玄晃眼看去,注意到他們家店鋪正門上貼著一張鎮(zhèn)宅符,上面用一根雞毛沾了幾滴雞血貼在門梁上。
這種鎮(zhèn)宅符不是一般求家宅平安的符箓,而是那種驅(qū)邪鎮(zhèn)鬼的封門符。
一般都是家里有人過世之后,做法事的道士在家里的各個出入口特意貼上的,為的就是把一些舍不得走的亡魂趕出去。
免得那些人回來驚擾主人家。
“原來是過頭七嗎?”
陳玄看了兩眼,見那八字胡老頭從店里面拿出半截白蘿卜,隨后插香點燭,燒了紙錢。
一直看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了。
“差點把正事給忘了,我還得讓張好好放了我?!?p> 他急忙回頭往屋里走。
張好好這件事,其實陳玄本無意搭理,奈何她一直寄宿在他體內(nèi),走哪兒都帶著,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陳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認出了自己是破壞了她尸解成仙的罪人,所以有意報復。
又或者說這張好好還另有目的。
這些東西,陳玄一時半刻間也猜不出來,只能老老實實的回去等她開口。
沒想到那張好好就一直掛在那老槐樹下飄著,一言不發(fā)。
陳玄無奈,只能和那個長相酷似張好好的丫頭一起坐在院子里等著。
到了晚上,張好好還是不發(fā)話。
陳玄只能收拾著準備去房間里休息,等到凌晨之后恢復了模擬推演能力再做打算。
他心里這么想著,起身就走進屋里。
別看張家的紙錢鋪像是個收破爛的地方,這后院的廂房卻相當寬敞。
一室一廳,裝潢也十分講究。
尤其是里屋的這軟塌,還是那種富商豪紳家才有的千工榻。
千工榻,有所謂千名工匠乃成。
其上的雕花工藝自是不用多說,整體的風格也和一般人家的床鋪大不一樣。
這種千工榻外有廊橋圍欄,乍一眼就是一個純木打造的小房子。
其中既有妝臺也有小案臺,可謂是另有乾坤,精細非常。
張家這千工榻便是紅木質(zhì)地,掛檐及橫眉部分均鏤刻透雕,其上刻有麒麟、鳳凰、牡丹、卷葉等紋樣,刀法圓熟,工藝高超。
陳玄晃眼看去,直以為這是什么籠子。
沒想到走進里面才發(fā)現(xiàn)大紅的花被,原來是一個寬敞的床鋪。
他也是好些日子沒正兒八經(jīng)的睡過覺了,此刻看著這帶被子的床鋪真有一點想哭的感覺。
當下他難得放松一回,把身上的衣服全都丟在一邊。
就這么零距離的感受一下這軟塌的感覺。
這千工榻用的木料十分考究,看似紅木又似楠木,隱隱有一股催人入夢的檀香。
陳玄閉上雙眼,不多時便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玄恍惚之間感覺懷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動。
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撓了一下,沒想到那東西還在動。
他猛然清醒過來,一睜眼還以為是什么妖魔鬼怪。
沒想到卻是那個張家的丫頭半夜三更竟然還爬到這千工榻上來了。
她似乎是有什么大病,也跟著陳玄似乎把衣服都給丟在一邊。
如此一來,兩人這反倒是像是那新婚當晚頭一宿似的。
陳玄剛才是被嚇一跳,但這稍微緩過勁來,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口水。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恰好又是二十出頭,年輕氣盛的時候。
現(xiàn)在這丫頭不識好歹,怎么也得給她點教訓。
陳玄下意識的伸手探了過去,摸到了她的后背。
這丫頭有點瘦,后背的脊骨都能摸出來。
陳玄見她不吭聲,心下暗喜,還想著再做點什么。
沒想到突然聽見一個聲音道。
“你瞧,那狗東西還真摸上了?!?p> “哼~”
暗處有個姑娘冷哼一聲。
這兩個聲音是如此熟悉,但一時間陳玄還沒想起來,他只是猛然警覺起來,暗暗環(huán)顧四周。
這一眼看去,他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正當他不明所以的時候,卻聽著頭頂上有人吹了一聲口哨。
他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卻見一條長蛇倒懸在他頭頂!
陳玄嚇得臉都白了,沒想到那長蛇卻發(fā)出一陣妖異的嬌笑聲。
“苗姑娘?!”
陳玄頓時反應過來,再定睛一看,那掛檐上還蹲坐著一只小貓大小的黃鼠狼。
“月娥?你們怎么來了?不對,你們逃出來了?!”
“哼~”那黃鼠狼冷哼一聲,似乎還在置氣。
苗清秀扭動著蛇軀,一雙妖異的蛇眸盯著陳玄打量了幾眼,突然問道。
“姓陳的,當天你為何突然拋棄我姐妹二人獨自跑了?”
“……”
陳玄不敢說出推演的事,只能試著找了個借口。
“我想幫你們引開三一門的道士,結(jié)果被他們活捉帶走了。我今天才逃出來,不信你看,我胳膊上還有符印?!?p> 說話間,他亮出手上的血符印記。
苗清秀聞言似乎是信了幾分,反倒是黃月娥冷哼一聲,戲謔道。
“姓陳的,你這滿嘴轱轆話,騙得她卻騙不了我?!?p> 陳玄裝作沒聽見,只是轉(zhuǎn)頭看著苗清秀化作的黑鱗長蛇。
“苗姑娘,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這夜半來此又是為什么?”
苗清秀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吐了吐猩紅的蛇信子,語出驚人道。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來看你討了個鬼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