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與洪天逸十幾歲即已相識?!碧K翼飛答道,他瞇起狹長眼目,望向遠(yuǎn)方,神色間辨不清心緒,似悵惘,又平靜。
陸瑤聞言,不作言語,繼續(xù)等其述說,蘇翼飛卻沒了下文。
“將軍,您上次去,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陸瑤試探問道,她聯(lián)想到蘇翼飛此次歸來身上那一絲微妙變化。
“上次援兵不至,王上不想攻打匈奴一事就此中斷,選擇調(diào)取實力強大距離最近的樊營,來進(jìn)行援助?!?p> “王上知曉樊營拖延,派了近衛(wèi)軍將領(lǐng)與我一同去解決此事?!碧K翼飛答道。
“王上既未答應(yīng)立儲,又是如何解決?”陸瑤疑惑。
“你很聰敏?!碧K翼飛看了陸瑤一眼,繼續(xù)說道,“王上的確未答應(yīng)立儲之事?!?p> “不過,他送那位民間王子去樊營歷練?!碧K翼飛說道。
“將威脅楊純顧之人,押在樊營為質(zhì),令洪將軍出兵?”陸瑤說道。
“不錯?!碧K翼飛回答。
“將親生獨子押送為質(zhì),王上犧牲諸多?!标懍巼@道。
“是啊,世事繁難,總要犧牲許多?!碧K翼飛接話慨嘆。
“將軍亦有憾事嗎?”陸瑤問道。
“自然?!碧K翼飛淡淡答道。
“跟洪將軍有關(guān)?”陸瑤又問。
“陸瑤,你總是善察。”蘇翼飛聽聞陸瑤言語,轉(zhuǎn)身看她說道。
“只是覺著將軍心境似有變化?!标懍庉p聲說道。
“不錯,此次去洪天逸營中,令我有些思考。”蘇翼飛目光放空,徐徐說道。
“思考?”陸瑤問道。
“也罷,你既好奇,無妨與你說說?!碧K翼飛回神。
“我年少時,入了行伍,當(dāng)了少年將軍,又碰到洪天逸,頗為知交。一次,我們二人打了勝仗晉見王上時,碰到正從王宮中出來的稼合公主?!?p> “那時,她娉婷玉立,佳人妙成,比我倆年歲稍幼。我與公主對視一眼,心有觸動,自此記在心上?!碧K翼飛繼續(xù)說。
“后來,便與公主有些相知往來,但苦于門庭,也出于自身職責(zé),無法與其相守?!碧K翼飛輕輕說道,話語聽起來卻是沉沉。
“當(dāng)時,洪天逸亦傾心于她,最終,她成了洪天逸夫人。”蘇翼飛淡淡說道,陸瑤卻在那幾聲淡語中,體味到年深日久陳釀出的澀味。
“此后,再未提過她,念過她,一心置身兵營,直行如今?!?p> “她與洪天逸成親那年,我與洪天逸逐漸遠(yuǎn)離,少有聯(lián)系?!?p> “此次接到王上命令,雖有介意,但那些陳年瑣事,不過一縷游絲,哪能擾亂公事。誰知去見洪天逸,再次見到她,還是觸動心緒。”
“她還戴著那副多年前初見時佩戴的耳環(huán),記得以前向她贊過,那耳環(huán)好看。她依然那樣熟悉……”蘇翼飛言語至此,有些黯然。
“將軍,您與公主敘話了嗎?”陸瑤問道。
“未有?!?p> 蘇翼飛頓了頓又說道,“時隔三十余年再見她,竟跟初次相遇是同樣感受。心緒重疊到十八九歲那一年,我突然發(fā)覺,時光流逝,我這三十余年,不只失了她,倒似失去了全部人生。”蘇翼飛說道。
“決意忘記她那時起,再未有充足的滿心歡喜,只是年復(fù)一年訓(xùn)兵做戰(zhàn)?!?p> “那一刻才感覺,也許那一年有一部分我已死去,這三十余年,終歸過得有些無味。”蘇翼飛言道。
“將軍,您治謀卓越,權(quán)掌諸事,怎算死了?再說,您待眾人待我,用心細(xì)致,人情豐厚,又怎算無味?!标懍庍B忙說道。
“陸瑤,你不必慰言?!碧K翼飛見她模樣,露出一絲笑意。
“不過,的確因你,漸漸撿回幾分活味?!碧K翼飛說道。
“如此亦幸,看來你這女將軍除了上陣殺敵,還有調(diào)補心緒之用?!碧K翼飛逗言。
“將軍,我認(rèn)為雖存憾事,但世間萬變,不至固化自身,好生對待來日才好?!标懍幷f道。
“你總能理論一二,世事萬變,你倒能守能攻。”蘇翼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