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之內,野姜氏正坐在正位的九龍尊椅上品著十年一熟的清秋茗。
殿內的燭光微微晃動,察覺到洪峰的氣息,野姜氏將杯蓋扣上,緩緩開口問道,“如何?”
一聲輕嘆,洪峰的聲音隨之傳來,“一無所獲!”
“哼!”野姜氏氣憤地隨手將茶杯打翻在地,冷聲說道,“一群廢物,之前還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不會和姜夢嵐引道洗禮時一樣!這星秀閣自上古大家隕落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還妄想入望天宮,取代姜尚那老不死的!”
“義父息怒!”
洪峰略帶歉意的聲音傳來,野姜氏長長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待他洗禮結束后,我會說服長老會將他送入忘川歷練。到時候你便以隨侍的身份一道前往?!?p> “可這樣,我便又難見媛兒了!十六年相思之苦,我......”
還未等洪峰說完,野姜氏便打斷道,“姜媛也會隨你一同前往!龍主歷練不容兒戲,縱然是姜心姜尚,也不會再由姜夢嵐任性。更何況龍印出,鳳印隨,姜夢嵐這一生都將與他綁定在一起。歷練之時,你得好好將龍印功法記在腦中!”
“孩兒謹ZY父之命!”
得知姜媛也會同往,洪峰便不再多言,領命后便打道回府,潛心修煉去了。
良久,野姜氏再度凝望著殿外星空,喃喃自語道,“此事若成,那禁地內的龍丹,鳳丹便指日可待,到時候整個天下便再無敵手!”
......
在接引使的引導下,姜夢嵐離開引道洞后便一刻不停地前往頤園所在的清風山。哪怕是野姜氏親口所說,姜夢嵐的心中還存有半分僥幸,希望她的父母尚在人世。
趕得十分匆忙,姜夢嵐在谷口似乎并未注意到恰巧回來的鶯侍,在后者一臉驚恐的神色下與之擦肩而過。
來到清風山后,姜夢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堂堂圣女,又是鳳主之尊竟會被攔于山口在外。
姜夢嵐心想因為自己四十二年未歸,這清風山的守山客將自己淡忘也情有可原,便祭出鳳印以示身份。
不料那老態(tài)龍鐘的守山客也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后便又閉起雙眼,絲毫沒有放行的意思。
冷哼一聲,姜夢嵐打算強闖,可縱使自己百般施法卻始終走不出那守山客布下的咫尺天涯。正當自己想要祭出道魂時,耳邊便傳來了守山客的聲音。
“圣女請回吧,沒有谷主手諭,任何人都不得驚擾園中英魂。老朽奉勸圣女還是收回心思,雖說老朽修為且弱,但無老朽引導,這咫尺天涯縱然是太上長老姜離都得耗費把月才能走出?!?p> 咫尺天涯,自上古便被藥王谷大家部署在這清風山中,只有歷代守山客才知其中法門。畢竟頤園內埋葬著歷代大家的遺體,縱然其身死,但其中依舊有著道之蘊息??梢院敛豢鋸埖卣f,這頤園內所蘊藏的靈氣遠比藥園還要廣袤。
也正因如此,頤園內也藏著許多殘魂。沒了先天靈識,這些無主殘魂對于藥王谷內一些人而言其兇險程度不亞于禁地。
當然,歷代守山客依仗著法寶倒也能避其鋒芒。
也正如此,每每有尸體送往清風山時,便也只是放置在山口處,由守山客將其埋葬在頤園之內。
然而,如今的頤園內,卻藏著一個僅屬于野姜氏與守山客間的秘密。
先前野姜氏所言,也僅僅是為了勾起姜夢嵐的仇恨,讓她一心專研鳳印功法,而不是為了當初的云旗和如今的云四海而本末倒置。畢竟,想要得到禁地內的龍丹與鳳丹,先決條件便是龍印與鳳印里面的功法。
當然,野姜氏讓姜夢嵐來頤園除了試探姜夢嵐對鳳印功法的掌握程度外,還有另一個目的,那便是試一試守山客的真正實力。整個藥王谷內,便也只有這刁蠻的圣女才會不顧規(guī)矩辦事,也只有他才有機會試出守山客究竟是不是表面上的觀心境!
事實正往野姜氏所期盼的方向發(fā)展,姜夢嵐可不顧守山客的言語,當下便說道,“即便如此,夢嵐也要一試!”
無奈地嘆了口氣,一領搖鈴突然出現(xiàn)在了守山客的手中。
隨著搖鈴聲起,姜夢嵐所處的空間突然風云變幻,無數(shù)的魂兵從卷積成團的云朵中揮刀而出。
姜夢嵐不敢大意,遂起功法,兩曲水袖卷著風浪迎面而出,腳下生風,踏著被卷碎的水袖殘片闖入云團之內。
剛一進入,姜夢嵐的耳邊便響起了無窮無盡駁雜而又詭異的聲響,那些聲音中帶著音波能量不僅折磨著她的耳朵,更有侵蝕其神魂之向。
捏著手印,再起心法,姜夢嵐緊閉五識,盤軀而坐,神魂納入歸墟之中,由心力操縱著道魂鳳影,欲做殊死一搏。
“這丫頭瘋了!”
見狀,那守山客瞬間坐不住,道魂連著姜夢嵐的心力,若道魂受損一分,則姜夢嵐的壽命便被削減一分,縱使靈丹妙藥也無法將其修復。
姜夢嵐料定守山客不敢對自己下死手,便用如此耍賴的方法讓守山客進退兩難。
奈何攻勢已起,若強行收回搖鈴,守山客將會受到極大的反噬,甚至神魂都將受挫。但若不收,姜夢嵐壽命必將大大削減,以其目前不作反抗的態(tài)度,更有可能當場斃命。
兩者相較,守山客也僅僅猶豫了一息時間便下了決定,當下不顧神魂反噬,強行將搖鈴收入歸墟。
無了施令之物,那云團便瞬間消散,其內攻勢自然瓦解。
強忍著體內鮮血翻涌,守山客再度掐著手印,咫尺天涯隨之變陣,化作一道無形的屏障封住山口。
相比于前陣,這道變陣威能遜了不少。
由于閉了五識,姜夢嵐自是不知道陣法變化,只是在歸墟內推算著時間。
......
望天宮內,一道毫無遮攔、極其消瘦的身影盤坐在一扇八卦盤中,四周燃著二十八根白燭,正應二十八天宿之數(shù)。
隨著一聲猛烈的咳嗽,二十八根白燭瞬間熄滅,那人消瘦的身體逐漸圓潤飽滿。
盤坐之人,正是望天宮長老姜尚。
姜尚為了使藥王谷重回往日盛世,便以神魂入道,推衍鴻蒙天機。維持此番狀態(tài)已有百年,隨著推衍的深度,身軀的血肉便作為神魂養(yǎng)分,日漸消瘦,而不著衣物之舉便是為了讓自己的神魂更好的感應天機,將誤差減至最低。
感應天機百年,靜如湖面的天機線卻在三日前輕微的顫動,姜尚的神魂便順著顫動來源深入探究。
隨著探究的程度加深,姜尚的修為并不足以支持,便在此刻被彈回體內。
姜尚感到天機的變動隱隱有著些許熟悉,便不顧神魂之傷,起身快步朝著殿內的藏經(jīng)閣走去。翻閱著過往古籍,姜尚終于在一卷早已布滿塵土的竹簡內找到了答案。
過于震驚,姜尚的面容頓時顯現(xiàn)驚恐之色,手中的竹簡散在地上,姜尚嘴邊喃喃道,“鴻鈞!鴻鈞!鴻鈞!”
......
遠在泗水崖的姜心從弟子的口中得知姜夢嵐正在強闖頤園后趕忙停下了修煉,念起法決,踏著百寸祥云趕至清風山。
一揮袖袍,姜心用柔和的勁風將姜夢嵐的道魂送回體內,打開她那緊閉的五識后,朝著守山客的方位微微一拜,說道,“多謝沐長老手下留情!”
看到眼前的景象,姜尚便已猜到十之八九。不多時,姜心的手中便多出了一個裝飾精美的匣子,再度揮手,親眼看著匣子踩著云朵飄向守山客的座下時,姜心再度說道,“這是由千年一熟的靈藥異蓮所煉制而成的養(yǎng)魂丹,以作賠禮。”
接過匣子,守山客便作答謝道,“多謝三長老!”
并未理會,姜心便帶著方才回神的姜夢嵐遠去。
泗水崖上,姜夢嵐很是無辜地看向姜心,委屈地說道,“三爺爺?!?p> 微微嘆氣,姜心緩緩說道,“你父母的死因雖有蹊蹺,但其中牽扯甚廣。總之,目前對你而言最重要的是協(xié)助龍主。那孩子在谷主多受欺辱,不知緣何突獲龍印認主,你是鳳印之主,二印間頗有羈絆,只能靠你來改變他對藥王谷的態(tài)度。再有,野姜氏野心極大,龍主尚幼,斷然不能讓他受其挾制?!?p> 聞言,姜夢嵐美眸沁出淚水,哭喊道,“那父母的仇,爺爺?shù)某鸩粓罅藛?!?p> 姜心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如今關乎著藥王谷未來,凡事以大局為重!”
正當言語間,姜心身旁的空間突然蕩起漣漪,姜尚從中而出,狼狽地摔落在地。
見得姜尚不著衣物的模樣,姜心頓時想到他剛神魂入體來不及穿著便匆忙前來,定是在觀測天機的時候發(fā)生了變故,當下便問道,“天機有變?”
“何止有變!”姜尚驚恐地說道,“天機被劫!和古籍中記載的當初鴻鈞證道時一般無二!天下浩劫將出,天下浩劫將出!”
“什么!”
古籍中所記載的,正是當初鴻鈞證道,劫換天機,之后便是群仙隕落,藥王谷當時眾多的得道大家便也在群仙之列。如今,從姜尚口中得知,疑似鴻鈞再度出手,姜心如何不心驚!
調整好情緒,姜心緩緩說道,“看來藥王谷等不得龍主成道,得提前入世了!”
看向姜尚那不著衣物的模樣,姜心從歸墟內拿出一套衣物遞給他后,再度說道,“快穿好衣物,聯(lián)系諸位長老,召開緊急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