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要親眼看看
第二天，卜文彬早早就到了急診科。
他不是來上班的，而是來看江杰做手術。
他昨晚沒有睡好。
雖然他的人品很好，還不至于仇恨，但是，聽秦學軍的意思，似乎江杰的本事比自己都強，你說他會歡欣鼓舞？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卜文彬，鉆研清創(chuàng)術十多年，特別是對褥瘡的處理，他是下了功夫的，十幾年的心血沒有白費，他終于練成了廣益第一，澄江第一，也可能是全省第一。
雖然說，醫(yī)院領導并不重視他這個第一，甚至，連他正常的晉升晉級也不給他，說他學歷低，晉升要優(yōu)先給學歷高的。他也得了幾次先進，都是科室內部評的，也只是對他服務態(tài)度好的肯定。
可以說，在醫(yī)院，他高明的清創(chuàng)術并沒有給他帶來應有的榮譽，有時候他甚至想，都不該花費這么多的心思，學一門并不會帶來實惠的本事。
現(xiàn)在醫(yī)院對他的評價是，僅僅會做清創(chuàng)手術，其他連闌尾炎都不會做。這種評價，你可以理解為，這是對一個外科醫(yī)生的最差評價了。
清創(chuàng)術不是贊揚，而是貶低。實習生都能做的手術，卜文彬僅僅只能做這種手術，你說，誰受得了？
不過，平心而論，也不是一無是處。卜文彬在澄江還是有一點名氣的，各醫(yī)院都經(jīng)常會請他會診，他也因此認識了不少人。
澄江市三醫(yī)院是一個以肛腸、骨科為主要特色的醫(yī)院，他們醫(yī)院院長就半開玩笑說，請卜文彬去他們醫(yī)院，專門搞傷口，成立一個特殊傷口科，由他做主任。
寧做鳳尾不做雞頭，卜文彬考都沒有考慮過這事。
現(xiàn)在麻煩來了，自己的學生天分這么高，跟自己才1個月，就徒弟打師父了。
假若江杰真的這么厲害，清創(chuàng)術到了可以一次性治愈褥瘡的程度，那我卜文彬哪還有路可走，自己唯一的優(yōu)勢都被徒弟搶走了，那……
卜文彬是人，是人就會有情緒，他開始對江杰產(chǎn)生怨恨了。
一夜沒睡好的卜文彬早早就來到醫(yī)院，他要親眼看一下江杰的本事。
這病人，似乎和他作對，一個上午，都快12點鐘了，沒有一臺急診清創(chuàng)手術。
謝芳開始脫白大褂。
她比較小資，很少在第一食堂吃飯，要跑到醫(yī)院后面的第二食堂吃，那里的菜肴品質比第一食堂好，價格要比第一食堂貴很多。
“今天清凈，一臺手術都沒有。你卜文彬老師守了一上午，運氣不好，我估計呀，他昨晚應該是一夜未眠。”
謝芳多少有些幸災樂禍。
倒不是她和卜文彬有什么矛盾，而是一種看災難片的大眾心理。卜文彬今天這種魂不守舍的躁動，謝芳早就注意到了。
她也有同情的成分。
自己成名的本事，突然被自己的徒弟趕超，今后拿什么來活？
卜文彬的清創(chuàng)術，雖然醫(yī)院層面從來就沒重視過，就連醫(yī)生介紹欄目，醫(yī)院都不愿意寫他有高超的清創(chuàng)術。理由是，清創(chuàng)術再怎么高明也就是清創(chuàng)術。就好比很少有地方拿白菜做宣傳，說我們這里的白菜是特產(chǎn)。
廣益醫(yī)院絕對不會以“清創(chuàng)術”作為品牌宣傳，丟不起這人。
但是，民間，在職工中，卜文彬還是受重視的，誰有傷都會專門找他，醫(yī)院哪個科室發(fā)生了壓瘡，護士長第一個就會想到卜文彬。
謝芳來急診之前就知道卜文彬有這門本事，她們科室就請他做過傷口處理，乳腺外科，特殊傷口也會經(jīng)常有，有些難治性的，請了他很多次。
現(xiàn)在，冒出來一個江杰，卜文彬還是卜文彬嗎？
謝芳你覺得好玩，又同情他。
“我吃飯去了。我說，你最好是陪你老師卜文彬吃頓飯?！敝x芳對江杰說。
“那我們一起去吧，你也去，就在門口的西餐廳里吃牛排……”話來沒講完，幾個人抬著一個病人進來。
謝芳的臉有一絲不高興。
現(xiàn)在離下班還有5分鐘。
可以是留給下一班，也可以是自己處理。關鍵是下一班的李醫(yī)生還沒現(xiàn)身，說不準可能還會遲到幾分鐘。
“哪里不舒服？”謝芳只好把白大褂又披上。
“后背爛了一塊?！辈∪说募覍偈且粋€50歲的人，病人超過80歲了。
“褥瘡？”謝芳的第一個反應。
“對對，是褥瘡，我們鄰居說，你們醫(yī)院急診科有一個姓江的醫(yī)生治療褥瘡很厲害，前幾天，有個廳長的母親在你們這里一次手術就治好了。”
謝芳嘴角提了提，眼睛往一邊瞟了瞟，“你的。卜文彬，來了，你們師徒就好好交流一下吧。我就不攪進來了?！?p> 他知道，這是一場恩怨。不攪合進去是最好的。
“褥瘡？”卜文彬的聲音有些抖，興奮還是緊張，很難說得清。
把病人放好，揭開衣褲一看，一股難聞的腥臭味，半個手巴掌大小的創(chuàng)面，厚厚的一層綠色的膜，上面還濕漉漉。
噢！
這種褥瘡真的是糟糕透了。
“怎么樣？”卜文彬興奮了一秒鐘，想起來了，他今天是要考江杰。
“分兩次手術?！苯軟]想太多，就事論事，這個病人沒法縫合，沒皮膚可縫合，只能是疤痕愈合。
“兩次夠嗎？”卜文彬自己做，也是準備分兩次做的，這個沒有太大的差異。
“兩次應該是夠了?！苯苷f。
“兩次，你確定？”
卜文彬想，整個澄江市，對于這個創(chuàng)口，能兩次手術治愈的，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甚至可以說，在半年之內，能把這個傷口治愈的，也不會有第二個人。
這屬于難治性的褥瘡。
“應該是可以了?！?p> 江杰不好說，他腦子里這種褥瘡的案例有幾十個，絕大部分都成功了。這些案例，都是卜文彬的。
“好吧，那就請你做吧?！辈肺谋蛞H眼看看他的手術過程。
做手術的過程是觀察能力的最好途徑。
卜文彬有點緊張。
只有卜文彬在場，謝芳走了。
中餐，對于醫(yī)生來說，都非常的積極，一上午，四個多小時，高強度的腦力勞動，加上體力損耗也大，沒有誰肚子不餓的。
謝芳都感覺有點低血糖了。
江杰忘記了肚子餓了，眼前這個病人，令他的交感神經(jīng)興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