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偷不到
江杰沒辦法，收了10萬元的紅包，他沒有上繳給醫(yī)院，因為他想，這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收受紅包禮金，純粹是別人感激他。
江杰到駕校報了名。
還好，一個姓劉的駕校老師熱情地接收了他，還沒有考第一科目就開始教他基本功。
報名前，人家告訴江杰，不要說自己是醫(yī)生，駕校的老師最不喜歡帶醫(yī)生和老師，因為，這兩個職業(yè)的人過考率是最低的，他們還特別的自以為是。
江杰只說自己是大學生。
學生，老師喜歡帶。
這一天，從駕?；貋?，卜文彬一臉的不高興，“今天黑，黑到家了。”
江杰忙問，“怎么回事？”
卜文彬一般是不怎么發(fā)脾氣，現(xiàn)在是焦頭爛額的狼狽相。
“做了6臺清創(chuàng)手術，遇到一個還沒進化到人類的病人，最倒霉的是，市里頭一個領導的司機把我投訴到行風辦去了。那個科長，不分青紅皂白把我罵了一頓。真是倒霉透了?！?p> 確實是倒霉。
江杰后悔，今天不該去學車。
他不是同情卜文彬，而是，他想，如果他在這里，我會拱火的，讓卜文彬崩潰，好容易有這么一個偷學他的清創(chuàng)縫合術技能的機會，白白浪費了。
江杰還想試試，火上加油，說：“卜老師，廖科長這就不對了，病人投訴就一定是對的嗎？你態(tài)度多好！還批評你，要是我在，我一定要和他理論到底！卜老師，你也不應該太照顧別人的情緒了，你太老實，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卜文彬擺擺手，“你別說了，來病人了。老人家，您坐，哪里不舒服？”
江杰看著卜文彬一臉的和氣，嘆了一口氣。
哎，看來，想偷到你的真本事，不容易??！
看完病人，讓病人去買藥了，卜文彬笑道：“江杰，你別和我扯這些東西。你還太嫩了，什么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那是扯蛋！我們做醫(yī)生，每天和各種各樣的病人打交道，我會為他們的不遜生氣？我才不會愚蠢到和病人爭吵發(fā)怒。這是職業(yè)。職業(yè)的性質是這樣的。掃地的工人會為市民弄臟了地面發(fā)怒罵街嗎？建筑工人會整天和太陽過不去嗎？嘿嘿，江杰，學著點，要做一個好醫(yī)生，首先自己不能生氣……”
江杰做了一個鬼臉，嘆了口氣，“理是這個理，但太委屈自己了?！?p> “委屈？把心態(tài)放好了就不委屈了！你做醫(yī)生如果覺得委屈，那就說明你修煉不夠。做醫(yī)生要做到很自信，心情很好，有種優(yōu)越感了，那你就是真正的好醫(yī)生了?！辈肺谋蛐α似饋?。
“不對，剛才，我進來的時候，你不是訴苦嗎？”江杰似乎找到了證據。
“那是釋放的方式。醫(yī)生是受氣筒，趕緊釋放就沒關系。”卜文彬還是笑得很自然，完全沒有剛才那種沮喪。
“好吧，你就算是對病人態(tài)度好，不和他們爭吵，但是行風辦的廖科長，也不能隨便批評人啊?！?p> 江杰還想刺激刺激卜文彬，他的清創(chuàng)術太高明了，不偷到，太可惜了。
“嘿嘿，批評我，是劉科長的職責。他要安撫投訴者，批評我?guī)拙洌嘘P系嗎？這純粹是在做游戲。江杰，領導說的話，別太當真，他們百分之九十九的話，都是在演戲。只有百分之一是真實的，就和上次那樣，給我副高考試的指標，這才是真實的。所以，今后，你也要經得起批評。”
江杰放棄了。
偷卜文彬的技能看來是沒有希望了。
正聊著，行風辦的廖科長進來了，瞟了一眼江杰，轉頭對卜文彬說：“剛才批評，你別見怪。我也是做給投訴的人看的，我們都知道你的服務態(tài)度是最好的。不好意思，委屈你啦?！?p> 卜文彬笑著說：“我懂，我怎么會怪你呢。你這個崗位也很難，我理解。”
廖科長搖了搖頭，“謝謝你的理解。哎，現(xiàn)在有的人真的難纏。今天投訴你的，是區(qū)里的一個頭頭的司機。習慣了，怪你沒優(yōu)先給他看。”
卜文彬笑了笑，說：“講真，我是故意的。他插隊，和其他病人就爭吵起來了。我認識他，首先，我故意裝作沒看見。后來實在看不下去了，我就把他的病歷往下面壓，不給他看?！?p> 廖科長說：“你今后還是要克制一點，該靈活的時候，還是要靈活，有些領導，我們得罪不起。”
“對呀，你們得罪不起，就讓我們來得罪呀。我想，大領導也不敢為難我們小醫(yī)生吧?！?p> 其實，卜文彬打抱不平的思想還是有的，有時候，還不是想一想而已，而且會付諸行動。
“好了，我不跟你說了。這件事，就這樣過了，我說的扣績效，那些決定，我都撤回去了。不過，今后，打抱不平的事，你還是悠著點?！绷慰崎L沒有久留，說完就走了。
看在眼里，江杰不得不服。
卜文彬正能量太多，他的技術，偷是偷不到的，還是扎扎實實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練習吧。
“卜老師，我對你真是佩服得很。”江杰坐下，拿起急診手冊看起來。
沒病人的時候，江杰就是看急診手冊。他在急診室的時間不會太長，這是做醫(yī)生的基本功，不把急診這個基礎打好，進病房會有困難。
“佩服我？你就算了吧。整個廣益醫(yī)院，最不值得佩服的人，就是我卜文彬了。我不是跟你說客氣話，更不是什么謙虛。我根本就沒有值得謙虛的地方?！辈肺谋蛘娌幌袷侵t虛，臉上微微有些對自己的不屑。
“江杰，我跟你說，我這個年齡，按理要進副主任醫(yī)生兩年了，工資、績效比現(xiàn)在高一大截。要不是你上次一拳頭，我江杰什么時候進副主任醫(yī)生，我真沒盼頭。廣益，我之后的，本科生進來的，全部加起來也只有20人。我有什么本事？看急診是最沒有本事的，對復雜病人根本就沒有診斷力。我作為一個外科醫(yī)生，僅僅會做清創(chuàng)術，你說丟臉不？”卜文彬似乎對自己苦大仇深，憤恨不已。
“不啊，你的清創(chuàng)縫合全院第一！”江杰說。
“全世界第一也沒有用！”卜文彬似乎對自己有仇。
“……”江杰突然不敢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