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不言把他天眼宿通還回去后,卻不急著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
“這阿賴耶識生一切識不假,可它本身也是一個識,在你佛門看來,只要是識就是虛的、假的,是受污染的、沒有意義的,所以開出阿賴耶識算不得最上等。
而且這里還有一個問題,若只把阿賴耶識當一切識的根本,那豈不是說開識法只能開出假的、受污染的佛法,而不能開出一絲真的、清凈的佛法?
這法有那么多菩薩佛陀修,結果就只是這樣,你覺得這這可能嗎?
所以啊,開識法開出最上等的識,根本就不是開阿賴耶識。”
這等問題不要說小和尚才練氣一二層的佛修,就是他的前世,那個在他腦海中說話的佛修大能也是沒想過這層。
好在鐘不言也沒打算藏著掖著,淡淡笑道:
“我開識法開的是無漏種,從佛陀正聞正識處得來,想要開出此種,需要有大悟性不說,還要得真佛傳授。”
聽到這,小和尚一下子就來了興趣,問道:
“那青牛施主,你是見到真佛了?是哪一尊?”
“未來佛?!?p> “???可是未來佛不是永遠都不會現(xiàn)世嗎?他不現(xiàn)世,你怎么見他?你見不到他,你又如何得他傳授?”
“這個問題我不能說,我一說了,他就永遠不會在你跟前顯現(xiàn),這不是幫你,而是害你。你若想見他,只能靠自己慢慢悟?!?p> 說完,鐘不言也沒耐心跟戒色小和尚解釋,立刻就閉眼,神魂浸入到了無漏種之中,好一會兒,他才弄懂了這無漏種:
其一,這無漏種是識非識。
說它是識,是因為它一切功能都是識層面的功能,它可以使用八識佛門神通中的任意一種!小和尚的天眼宿通,就是無漏種用阿賴耶識的能力收過去的。
說它非識,是因為它本質是來自于得證得悟了的佛識,和污染法的八識不是同一層面東西。
總結一下大概就是,佛把他的識——無漏種給你,以后你可以用佛的識去感知萬事萬物了。
其二,這無漏種對于不想修佛的,除了可以斂息偽裝,真的沒太大作用。
畢竟佛把他的識給你,但你就是不用,這給了不就相當于白給?
當然也不能說一點用都沒有,到底無漏種源自于佛,用無漏種去催動佛門法寶,某個層面上,相當于佛租親自動手使用那佛器。
這效果自然是誰用誰知道。
這也就是為什么他鐘不言明明一個堪堪練氣.......嗯,現(xiàn)在已經是練氣八層的牛妖可以完全催動一個筑基期的佛門法寶。
等鐘不言從無漏種之中退出,已經是到了晚上。
此刻他一睜開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身前擺著個銅爐,上面插滿了香。
爐下擺了一圈瓜果,看著新鮮水靈,不出意外是剛剛才摘下來不久。
并不理會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鐘不言起了身,他有心想看一下王栓子現(xiàn)狀,正欲找人,可環(huán)視了一圈,卻見王家院內氣氛一片肅殺,不見半個女人身影。
鐘不言眉頭皺了皺,放出神識一掃,就見王家的女眷現(xiàn)在都住在了左右鄰居家,而王家此刻都是些中老男性,全部都聚在了主屋。
當頭秦爺并王老漢坐上首位置,他皺著眉頭,咳嗽了一聲,示意大家安靜:
“今天一場斗下來來,結果大家也看到了,我們這邊除開栓子運氣好被青牛老爺救活,另有一娃兒也死了,我是不同意再斗下去的。”
王老漢也是點頭道:
“今年比不得過去,大家日子都難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先前好勇斗狠的紅臉大漢很不服氣,頂撞起來:
“秦爺,難道就這么算了?是他們蘇家人偷挖溝渠,是他們暗算我們,沒道理他們不對在先,結果卻要我們退后的!”
屋子里年輕一些的男丁多是站紅臉大漢,他們立刻聲援起來:
“就是!就是!他們不對在先,憑什么要我們咽下這口氣?大不了一死了之,反正我是要和他們這群腌臜貨拼到底!”
“我們玉笏好漢一個定三,我們一個人換他們三個,值了!”
“哼!他們蘇家今天死了四個人,該急的是他們?!?p> “不怕!我們背后有公侯老爺撐腰,不怕他們這些小癟犢子?!?p> 秦爺還想再說,卻被他身邊一個花白頭發(fā)的老者攔了攔,他是玉笏村的村長,姓李,慣是個好脾氣的人。
李村長抬起手,虛按了下,示意眾人安靜,隨后他招過秦二子問道:
“今年捐鄉(xiāng)勇捐了多少錢了?”
“三十七兩四百三十二錢?!?p> 聽到這數(shù)字,李村長掃過眾人,一向溫和的他,眼中閃過厲芒:
“論起來,我們村五十八戶人家,捐了三十七兩,平均算下來一戶要有七百多錢,不算少了,可這世道愈發(fā)壞了,物價也愈發(fā)貴起來,你們覺得這錢夠養(yǎng)活幾個孤兒寡母?”
說完他點了點紅臉大漢:
“你是個果敢勇猛的,我心里喜歡,可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蠻勁解決的。若是我們能像往年一樣,收它個六七十兩上來,我也支持你們和蘇家人去鬧,可問題就是我們沒有這么多錢!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是軍戶人家,這個道理你們應該比誰都要清楚!”
李村長說的都是實際,不是簡單勇敢和軟弱就能概括的,幾個年輕男丁就是有心反駁,也找不到話。
秦爺見眾人都不說話,又開口點了點紅臉大漢:
“我這也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他們姓蘇的是人心不齊,是內部齷齪不斷,但他們到底是一姓村,是有族田宗產的,出了什么問題,他們還有個依靠,一應支出從族田宗產里走,不像我們,只能各家各戶去湊?!?p> 這話說的眾人都是沉默不語。
那紅臉大漢得了兩位耋老批評,有些面子上掛不住,駁道:
“我算是聽出來了,你們說一千道一萬,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就是怕花錢,若是這樣,那干脆也別組織鄉(xiāng)勇,個人自顧門前雪算了!”
秦爺面上一虎:
“是不是找場子只有打架?是不是不打架你就會死?你要找死,你自己去,別拉著大家一起!”
眼見有秦爺唱了紅臉,李村長就站了出來唱白臉了,他擠出兩滴眼淚:
“你當我們幾個老的樂意組織鄉(xiāng)勇?樂意管這錢?
他們蘇家管族產的,十分要被昧下兩分,到我們這,我們幾個老的不拿你們一份錢不說,還費時費力的替你們幾個娃兒謀算,這到頭來落不得一句好話,還得了埋怨。
我這事做的窩囊,做的難受!”
那幾人年輕一見李村長如此,就忙稱不敢,上趕著去安慰他老。
就在玉笏村一眾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早幾個時辰,蘇家村那邊也在討論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