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閣臣是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想也不想的答道：
“書中有言，道生世界，道生萬物！”
鐘不言一副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淡淡笑了笑，語氣不客氣：
“且不說你們?nèi)彘T的這個‘道’有沒有抄襲道門的那個‘道’，就算是沒抄襲，我再問一句，這‘道’又從何而來？事先說明，‘道就是道，無需解釋，它就是一切初始’這種話只是在強行下定義，說的沒意義?！?p> 這下就把王閣臣問住了，他想了半天想不通，憋紅著臉：
“鐘哥，這等問題我見少識淺，回答不出，但我儒門蕓蕓諸賢，肯定有人能回，你且等我，我定會為你找到這答案的！”
說完，他有些不服氣的問向鐘不言：
“我聽鐘哥所言，對佛道多有推崇，想必這兩教對這個問題是有答案的，那么他們的答案是什么？且說好，如果說的不讓我信服，我可要好好和鐘哥你辯上一辯，以證我儒門名聲！”
鐘不言有些意外王閣臣反應(yīng)，眉毛一抬，答道：
“道門回答很簡單，道從‘無’中生來?！?p> “至于佛門，古佛他根本就不關(guān)心這種問題，認(rèn)為在這種事情上花費時間思考根本沒有意義，他關(guān)心的只有人間的‘苦’，只想解脫眾生疾苦?！?p> “你儒門要是像佛門這般豁達(dá)，想不通就干脆不想，開宗明義點出來，也來個古佛‘十四不答’，我也不多說什么，偏生你們想不通這答案，卻硬抄人家道門的東西，結(jié)果還圓不上，搞笑不搞笑？”
“再說了，佛門這個問題也就是古佛不答，到了大乘佛這里，人家也圓了過來。你看看你們，同屬上古三教，就你們?nèi)彘T答不出這問題，連后來的神教，在這個問題上都快要把你們超過去了！
就這，我說你兩句，你還在跟我鬧脾氣？”
這話說的相當(dāng)不客氣，王閣臣想反駁卻說不出什么，當(dāng)下心中又氣又怒，急的眼睛都紅了。
看到王閣臣這樣，鐘不言心道要糟——
他差點忘了，這地界的人信仰還是挺虔誠的，自己這當(dāng)一個儒生的面說儒門垃圾，王閣臣沒跟自己翻臉，只能說他涵養(yǎng)還不錯！
不會吧！
不會吧！
不會真的有人認(rèn)為強調(diào)君子六藝的儒門，到頭來只是為了把自己修成個雞都抓不住的小白臉？
人孔子可是身高九尺，喜歡射箭打獵的猛男！
當(dāng)即，鐘不言換了個話題，笑了笑，恭維起了儒門：
“當(dāng)然了，這也不怪你們?nèi)彘T，只能說你們?nèi)彘T太注重實物，不在這等虛頭巴腦的辯經(jīng)上花心思，其他的不說，就你們?nèi)彘T這禮，我就是極為贊賞的........”
“都說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非是皇權(quán)不想下鄉(xiāng)，而是它沒能力下鄉(xiāng)，那這鄉(xiāng)間又靠什么治理？
法？
德？
法，太過嚴(yán)苛，施行起來靡費又多，國力不足的難以支撐；德，太過寬泛，要求自己多過要求他人，缺乏了約束。
唯有你儒門的禮卻正好，在兩者之間，嚴(yán)又不嚴(yán)，寬又不寬，常言禮輕情意重，卻又說事無禮則不成。
你看那等信佛尚道的國家，哪里有崇儒的國祚長久、疆域廣大？
靠的就是這個禮！”
王閣臣無論是聽老師還是他人，都聽過不少贊揚禮義的話，但鐘不言這番說辭卻別出心裁，以鄉(xiāng)間治理為議論，從律法和道德角度去闡述，粗粗一聽，覺得淺顯易懂，是這么個道理，但細(xì)細(xì)一究，又覺得頗有深意，還另有玄妙沒有說盡。
這一通話直把王閣臣心中的不滿盡數(shù)說去，立刻他就喜笑顏開起來，還想再問這禮之妙義。
不料這時，王老漢卻晦喪著臉進了門。
無論是王閣臣還是鐘不言，這時候都頗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立馬就住了嘴，吃草的吃草，摸牛頭的摸牛頭，權(quán)當(dāng)剛才無事發(fā)生。
兩人卻不知，就剛才他們兩談話的功夫，昊元小世界不少隱秘去處發(fā)生了不為人知的變故。
先是玉笏山，有一道靈光閃過，須臾一瞬，由一變二，由二變?nèi)?，最后再由三化作萬千，一時間這靈光就好像衍化了萬事萬物，又好像將萬事萬物衍化成了靈光，端是神奇了得。
再有一個堂皇墓穴，明明是空無一物的棺槨，里內(nèi)卻是傳出了半是不甘半是嘲諷的吼聲。
最后則是一不知名水府，一頭老龍伏正在一張空白畫卷上，已然老到耳聾眼瞎，卻偏偏對著鐘不言的方向作出垂耳恭聽模樣，過了半晌，他才回過神，看著身下的空白畫卷，目光怔怔，自言自語起來：
“難怪難怪！當(dāng)年只有儒神之爭，而佛道做壁上觀，我只當(dāng)儒神之爭只為確立凡間家國運作章程，只為香火功德，沒想到究其原因竟是為了這‘誕世第一因’的義理！我當(dāng)年還奇怪，佛道也需香火，怎么他們就這么優(yōu)哉游哉不當(dāng)回事，原來佛道不參加只是因為他們圓了這義理答案！”
“可憐我神脈煌煌，那多么驚才艷艷人物，竟只是為了這一個義理答案就白白丟了性命！”
“大道之爭，不死不休！誠不我欺?。 ?p> “只是我不明白，能有這般見識的，又對諸教要旨了如指掌，這諸天萬界不過雙手之?dāng)?shù)！可無論是哪一個，都沒有青牛出身！那這青牛是誰？明明不過練氣，他怎么知道如此內(nèi)容的？他在昊元小世界說這話又是什么意思？莫不是..........”
“老君坐下的青牛現(xiàn)世？可這說不通，他是道祖，早已成就大道，不問也不能問世事........”
“也罷也罷，無論是誰，只要能解了儒神兩道這樁孽債就好！”
這昊元小世界的一番異動，本界人知之者甚少，但在外面卻鬧開了，一時間諸天萬界不少大人物、不少有志那之高之位的都紛紛行動起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布局。
而此刻，引發(fā)這些異狀的罪魁禍?zhǔn)字?，王閣臣卻渾然不知外界變故，他與大哥一家坐在一起，聽了王老漢簡單交代了今日事情，知道借牛又是不順，不由想到往常自家也不是沒熱心幫助過別人，也不是沒借出去過牛，可沒成想，如今遇上麻煩了，他們不幫忙不說，連頭牛都不肯借！
頓時氣的他臉色悶紅，心中郁郁。
倒是他侄子，王家唯一的孫輩男丁，榆哥兒，他聽了這話不以為意，說道：
“阿爺真笨，咱家不是還有牛嘛！讓青牛老爺去耕田就是了，它吃了咱家的青草，就是咱家的牛，就該替咱家耕田?！?p> 場上一時間安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