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依然淅淅瀝瀝的下著,濕了墓碑前的鮮花和祭品。
姚碩文的記憶,突然就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個午后。那個梳著馬尾,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姑娘,一直追著車子跑出去好遠(yuǎn)好遠(yuǎn),直到車子轉(zhuǎn)彎,再也看不見為止。
那一天心臟處傳來的疼痛,到今天還略有所感,鈍鈍的,不是特別痛,卻···悶悶的,讓人呼吸不暢。
墳頭長出了幾叢小草,開出了嫩黃色的小花。父親……爸爸……那么遙遠(yuǎn)的稱呼和人,他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甚至忘記了他的姓名和模樣。
微風(fēng)輕輕的,吹散了她綁著的低馬尾。
程文悅蹲在墓碑前,手指摩挲著石碑上爸爸的名字,一筆一劃的,像是要刻在心里一般。
“爸爸,我?guī)拇T來看你了。他可是他們當(dāng)?shù)剡h(yuǎn)近聞名的醫(yī)生哦,比我有出息多了。還有媽媽,她過的也很不錯。文碩的繼父把他培養(yǎng)的很好,你放心吧?!?p> 姚碩文學(xué)著她的樣子蹲在石碑前,嗓子略微沙?。骸鞍郑一貋砹??!?p> 再多的,已是說不出什么的。
許多年過去,再深刻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漸漸磨去。再加上,他們那個時候也還小,很多事情和人都記不清楚,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的在腦子里有個大概的印象罷了。
程文悅率先站起來:“我們回去吧?!?p> 叔叔準(zhǔn)備了過年時節(jié)才有的飯菜,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開了瓶酒,算是慶祝姚碩文回家。
晚飯后,姐弟倆回到自家院子。程文悅打開小時候他和爸爸媽媽住過的房間,里面收拾的干干凈凈,簡單的擺著一張床,一套書桌,一個衣柜。
“被子是嬸嬸提前安排曬好的,衛(wèi)生間在院子里,洗漱間在樓梯下面。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我們聊聊吧?!?p> “好?!?p> 老家的院子很大,今夜月兒圓圓的,即便是不開燈,也是亮的很。
姚碩文腦子里對于過去那些遙遠(yuǎn)的記憶不甚清晰,只覺得在這樣的月色下,能陪著她喝喝茶,也是挺美的一件事。
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映照的如此清晰,院子里亮如白晝,下雨過的夜晚空氣格外清新,空氣中有一絲涼,樹葉晃動時,夾帶著風(fēng)兒習(xí)習(xí)。
“我會去北美,那里······有一個姑娘一直在等著我?!币ΥT文抬頭看著月光,心里的執(zhí)念終于是消散了。
“姐,謝謝你。謝謝你奮不顧身的為我,以茶代酒,弟弟敬你?!背涛膼偰难劭舭l(fā)熱,與他碰了杯,淺淺的輕啄一口。
“成哥應(yīng)該是在氣頭上,過段時間······”
“我們離婚了?!?p> “我很抱歉?!?p> “你和他之間的糾葛,說不上誰對誰錯,立場不同而已。我對他,大概也是能理解的。他惱我一門心思的護(hù)著你,甚至連自身的安危都不顧忌。他覺得我在你和他之間做了選擇,我選了你。他覺得作為夫妻,我就應(yīng)該跟他立場一致,同仇敵愾。哪怕做不到同仇敵愾,也應(yīng)該理解他的愛恨情仇。他搶了你心愛的魏子晴,何嘗不是因為魏子晴心甘情愿為了家族做犧牲呢?你帶著自以為可靠的人去砸場子,何嘗不是因為你放不下呢?他不愿意救你,無非是因為他知道了你一直在給他的對手治病。但是作為局外人,誰又能說你不對呢?你是醫(yī)生啊!就算對方是個死刑犯不也得盡心盡力嘛?!?p> “我很好,你不必?fù)?dān)心我。以前我是怎么過的,以后我還會怎么過。你好好生活吧。我也不太習(xí)慣主動聯(lián)系什么人,有必要的時候就聯(lián)系,沒必要的時候,就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吧?!?p> 程文悅喝下最后一口茶,轉(zhuǎn)身回了房間。女孩子,還是不要太懂事的好。太懂事了就更加容易的替別人著想,卻在大多數(shù)的時候忽略了自己內(nèi)心的需要。
姚碩文第二天的時候就離開了,程文悅送他到門口,米色的雪紡裙被風(fēng)吹起一角,他回頭看時,她卻已然消失不見。
這世上,并不會因為少了某些人而有所變化。葉天成望著空落落的衣帽間,找到她的微信,從黑名單中放出來,之后,再也沒有過其他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