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家那里,春季的雨水特別多?;蚓d綿細(xì)雨,或漂泊大雨,偶爾也會夾雜著些許冰雹。
媽媽走的一天,好像就是下著冰雹的。對,就是下著冰雹的,她到現(xiàn)在還記得那冷雨打在臉上和身上的那種疼痛感,那么尖銳,那么冷冽。
“媽媽,媽媽,嗚嗚嗚嗚,我要媽媽,媽媽?!?p> 媽媽坐的那輛車是黑色的,帶著弟弟一起,眼神冰冷的推開了小小的她。于是一個踉蹌,她就那么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媽媽的那個眼神,像刀子一樣,剜著她的心,讓她時不時的就會想起,而后,心酸不已。
“媽媽,媽媽,你回來,我聽話,我再也不告狀,再也不亂說話了。媽媽……媽媽!”
再轉(zhuǎn)眼,便是月經(jīng)初潮時,滿目的鮮血,不知對誰講,不知向誰問,以為自己就快要死掉了了,把頭埋在被子里,嗚嗚咽咽的哭: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拋下我?你在哪里?媽媽,媽媽……
那一次,下著大雪,地上已積了厚厚的雪,大約是在腳踝往上。她推著自行車從學(xué)校往家里趕,手腳早已被凍的麻木不堪,頭上戴著的帽子也結(jié)著冰。但是整個人的心是熱的,暖烘烘的。她一邊吃力的推著車子,一邊哼唱著那首古老的歌:他說風(fēng)雨中這點痛算什么,擦干淚,不要問,為什么。
“你看到了嗎?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很好,我不需要你了?!彼爨哉Z:“媽媽。”
冷,好冷!還是在冰天雪地里似的,渾身透著的冰涼刺骨,小腹如針刺一般,一陣疼似一陣。
“嗯~”睡夢中,她滿頭大汗,手腳冰涼,雙手貼在小腹上,將自己蜷縮在被子里。
“文悅,文悅?!?p> 夜半,葉天成被一陣悶哼聲和抽泣聲驚醒。黑暗中,他打開床頭燈看到程文悅正蜷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她就睡在床的最邊邊,被子全在他身邊,她只著睡衣緊緊的抱著自己,葉天成忽然就有些懊惱。他回房時她已經(jīng)睡著,自己一個人裹著被子睡在床邊邊,他也堵氣似的沒有抱她,結(jié)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希望她可以主動一些。于是就由著她睡在邊邊,誰曾想,長夜漫漫,她竟睡得這般不安穩(wěn)。
葉天成一個翻身,拉著程文悅,把她抱進懷里,她一挨到他就往他懷里鉆,臉緊緊貼著他胸口,雙手也尋著溫?zé)岬牡胤饺∨?p> “嘶~”真涼。
她一雙手穿過他的睡衣,放在他腰側(cè),淚眼迷蒙,似是醒著,又似是在夢中。
“文悅?”
“葉天成,我冷?!?p> “怪我,沒有抱著你睡。好點了嗎?”
“嗯。”
“做噩夢了?”葉天成拍著她的肩膀,低低的嗓音就在耳邊回蕩。
“你說,一個人到底是有多狠心,才會拋下自己的兒女。”夢里太多事,她印象最深的,只有這一件。
葉天成長長的吁了口氣,摟著她的手又緊了緊。
“他們也許,只是在用另一種方式陪你成長?!?p> “我寧愿不要這樣成長。”
誰又愿意要這樣的成長呢?誰又不是被逼著長成自己不喜歡的模樣?
葉天成大手順著她的背,一下一下的,不多會兒她僵硬的四肢就慢慢放松了下來。
“我去幫你熱杯牛奶。”
“不要,陪我?!背涛膼傠y得撒嬌,剛剛哭過還帶著鼻音的說話聲,軟綿綿的,特別好聽。有那么一瞬,葉天成心底的冰窟窿被融化了,就想,這么寵著她,慣著她,也好。
“葉天成?!?p> “嗯?”
“我們短時間內(nèi)不要孩子好不好?我怕我做不好一個稱職的母親,我沒榜樣的?!?p> “先把身體調(diào)理好再說孩子的事兒?!?p> “嗯。”
“睡吧,明天早上給你約了中醫(yī)婦科,我陪你去看。”
“好。”說話間,一股溫?zé)岣兄馏w內(nèi)流出,她駭然,手忙腳亂的推開他“我去趟洗手間?!?p> 她記得,洗手間里有華嬸備著的衛(wèi)生棉。慌亂的脫掉褲子,果然,是中獎了。
等她打理好自己,換過內(nèi)衣和睡衣褲再回到臥室,他正掀了床單準(zhǔn)備丟掉。
不會吧?她衣服上也不過是一點點而已,怎么……會弄到床上去呢?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會突然這樣?!?p> “沒關(guān)系,拿出去明天華嬸會安排人洗?!?p> “哦?!?p> 葉天成把床單扔出去,她又從柜子里翻出新的床單鋪上,這一折騰,竟到了凌晨四點多鐘。
兩人重新躺下,她不再拘謹(jǐn)?shù)乃诖策?,他也不再由著她,把她抱在懷里,不松不緊的,很是舒服。
“葉天成,能不能,放首催眠曲?”
“想聽什么?”葉天成拿過手機,連上音響。
“大悲咒?!?p> 大悲咒?這什么奇葩媳婦兒?葉天成按下選擇鍵,找到佛教音樂大悲咒,點擊播放。
還別說,當(dāng)這厚重通靈的音樂響起,真的有一種超脫凡俗的魔力,讓人的心里污濁都靠邊,中間順暢平坦,都是美好。
許是都累了,又或許是音樂起了效果,兩人依偎著,很快便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