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者在瞳的夢中靜候,盧卡奇亞卻不知道這些,他只以為瞳因為今日的遭遇有了回到邊境之地的心思,又或者邊境之地確實在呼喚他,只是心急如焚,卻不知道是不是應(yīng)該喚醒或者阻攔她,但總不能就這么放著不管,于是一路尾隨,見她果真往那個她理應(yīng)不知道的位置過去,更是躊躇不前。
今日早晨同路西安回到星塔,盧卡奇亞便急匆匆的找上了剛剛起床的杰西卡,本以為會有一番唇槍舌戰(zhàn),誰知她像是自暴自棄似的也沒多問,只說了句,“我現(xiàn)在還有的挑嗎?”便讓他帶瞳到自己面前來認(rèn)識認(rèn)識,盧卡奇亞自然是喜出望外,怕她只是一時睡糊涂,忙在她反悔前就領(lǐng)了瞳過去。
瞳雖然心中惴惴不安,但見杰西卡沒有說什么,也是放松不少,流利的回答了幾個不算特別刁鉆的問題,便被杰西卡請到身邊來仔細(xì)端詳,應(yīng)當(dāng)是想要記住她的臉,但誰知這一看她臉色大變,不再理會瞳,反而轉(zhuǎn)身怒視著在一邊陪同的盧卡奇亞,詰問道,“你從哪里找來的她?不要覺得我歲數(shù)大了就是好哄呢!”
盧卡奇亞聽杰西卡如此生氣心里“咯噔”一聲,因為瞳的狀況他早已一五一十的介紹沒有隱瞞,莫非她是看出了現(xiàn)在的瞳其實是擬態(tài)凝膠與寄生植物的產(chǎn)物,并非真正的人類?但只要杰西卡不點(diǎn)穿,盧卡奇亞肯定還是要裝傻到底,暗示了瞳不要驚慌,訕訕的對杰西卡說,“她是我的弟子,這哪里有假?難道她有什么做的不好,讓前輩你生氣?”
杰西卡定定的看了盧卡奇亞許久,見他態(tài)度不似作偽,又想著他這樣的小輩,連自己都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事情哪能故意為之,想來是自己錯怪了他,這個姑娘應(yīng)該也是機(jī)緣巧合,心里還有些可惜,語氣也放軟了不少,“罷了,看來確實是神明不愿我這么早收到弟子,這怪不得你們,只是這姑娘不是屬于我們這里的人,我愿意也是不敢收的。”
盧卡奇亞沒料到她會這么說,雖然那個夢境已經(jīng)讓他猜想到瞳的身份不是那么簡單,還有關(guān)于人類起源的傳說也是如此,但叫杰西卡都能如此忌憚也太過夸張,因此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說道,“杰西卡前輩不是知道她有一半血脈來自第一區(qū)?但她確實是土生土長的第二區(qū)居民,為何說她不屬于這里?”
杰西卡見他們真的一無所知,也只能解釋起來,“非要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從前留下的一條訓(xùn)示,臉上有這個彎鉤符號的女孩是不能收的,她不是屬于我們這里的人?!睘榱苏f明這并非沒有道理,她調(diào)出了那條規(guī)矩的文本給二人看了,“按照前輩們的記載,收留她們是會引起禍患的,我實在是不敢冒這個險?!?p> “當(dāng)年,發(fā)生什么事了嗎?”瞳細(xì)細(xì)的閱讀了許多遍,才確認(rèn)這段話沒有被誤讀的可能,心里既害怕聽到什么可怕的事,又不弄清楚不甘心,最終還是向杰西卡詢問起來,可惜對方也只是搖搖頭,“我如何知道這些,這些話幾乎都是我出生前就留下的信條,不如去過往詩篇找找資料,說不定能有一二傳說?!?p> “說的是,我這就去?!蓖藭r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繼續(xù)待在此處,正好杰西卡給了這個臺階下,自己又急于知道真相,方寸大亂到?jīng)]有思考的空間,只是聽了別人的建議就去做了,而盧卡奇亞則清醒許多,畢竟旁觀者清,他略一思索便伸手拉住了瞳,“別急著去哪里,我知道一個多半會知道些事情的人。”
“教官,我雖然著急但還沒瘋,哪有知情人能活到現(xiàn)在呢?神使也不過百二十年的壽命。”瞳心里不信,但出于對盧卡奇亞的依賴還是停下了腳步,盧卡奇亞見她這般反應(yīng)十分滿意,說道,“人類自然是難有存活,但AI能活的更長,我們恰好前幾日見到了一位長壽的先生,或許能同他聊聊?!闭f著遞給瞳一副眼鏡,讓她帶著也能看到人來。
“對啊,我竟沒想到還有他們!”瞳這下喜出望外,趕忙戴上了眼鏡,然后便被克勞迪婭幾乎貼臉的距離嚇的退回兩步,而杰西卡見她如此也笑了笑,順勢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不服老還真是不行,連這么重要的事情都記不得了。”隨后向克勞迪婭點(diǎn)點(diǎn)頭,“克勞迪婭小姐,您的兄弟胡晉先生現(xiàn)在狀況還好?方便見面嗎?”
“只是見面不成問題,若想要他幫忙做些什么可能有點(diǎn)困難。”克勞迪婭看上去不太情愿,但還是中規(guī)中矩的回答了問題,盧卡奇亞看出她是關(guān)心兄弟,感嘆圣歌科技技術(shù)力了得,竟連模擬親情都做的那么好,調(diào)侃著安慰了她幾句,“不用擔(dān)心,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他,讓他這么早就回來工作,我還舍不得你呢?!?p> 可惜克勞迪婭不解風(fēng)情,思考了一會兒想不明白胡晉的事情與舍不得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但也知道人類想法復(fù)雜,又聽出盧卡奇亞是不會為難自己兄長的意思,便直接放棄了深究,換剛剛還在休息的胡晉打著哈欠上場,不過由于仍然躲在格里體內(nèi),今天大家也沒能看到他除了眼睛之外的部位,“幾位找在下是有什么事嗎?”
揉揉眼睛,他看向了幾個熟悉的人,又將視線停留在了瞳這個陌生人身上,愣怔了一下后主動在她臉頰上尋找著什么,見到那個彎鉤符號果然認(rèn)出了什么似的喊了聲“撫子”,又改口喚了聲“櫻”,見瞳一臉疑惑沒有應(yīng)答的意思,搜索了一下數(shù)據(jù)庫大致對她有了猜測,問道,“請問你祖上是否是來自邊境之地?可有聽說她的名字?”
說完他便自嘲的笑了笑,“我糊涂了,你自然是個神使,家人的事情早就記不清了,而邊境之地的血統(tǒng),只看你的臉就是有的,都不必刻意考據(jù)什么?!北R卡奇亞見他這個反應(yīng)就知道自己找對人了,順著話茬便問道,“這不巧了,我們叫你來還正好是問這件事呢,你可知這個符號是什么意義?過去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嗎?”
“這個嘛,就要從我剛出生那會兒說起了?!焙鷷x說起這件事剛起了頭便沉默了許久,才繼續(xù)說道,“那時父親他甚至還活著,時間過去那么久,想要把文件找出來還真是花了點(diǎn)功夫,總之那次我第一次見到了臉上有這個符號的女人,她是悄悄從邊境之地逃出來的,大君殿下在隧道附近遇見了她與她的隨從,便帶到了父親那里一起商量?!?p> “那時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觸自邊境之地來的人,意外的我們居然用的是一種文字,他們也不像很多專家猜想的那樣是什么可怕的怪物,是同這里的居民一樣的人,只是他們沒有共生植物,也沒有星力,只有來自月亮的賜福,那自然也沒有神使,只有巫女,而那個符號便是巫女的印記?!?p> “你的意思是,我是邊境之地的神使嗎?”瞳覺得自己大概明白意思了,難怪自己生不出星力,反而這個彎鉤符號在給自己提供別樣的能量,“所以我理應(yīng)為邊境之地服務(wù),對嗎?”要去那種遠(yuǎn)離眾人的地方做神使她自然是舍不得的,雖然她在這里也沒什么朋友,但想起盧卡奇亞便不愿去了,“那我就去那里一趟,向他們請個假,神使也不差我一個啊?!?p> “不,這也是邊境之地與我們不同的地方,那個自稱叫撫子的巫女和我講了他們那里的故事,是傳說還是真實也好,我只是復(fù)述者,你們自由心證就是?!焙鷷x同情的看了瞳一眼,“但總的來說,邊境之地只有一位巫女,而她擔(dān)任著延續(xù)整個種族的重任,就像蜂王和蟻后一樣不可或缺?!?p> 瞳聽說這巫女絕無僅有又不可或缺,又想起這段時間夢中的呼喚,猶豫了起來,而盧卡奇亞聽到這個比喻皺起了眉頭,他早就在各種傳說中聽聞邊境之地的繁育方式與這里大為不同,蜂王和蟻后的說法讓他有了不詳?shù)念A(yù)感,雖然他本不是愛對這種差異評頭論足的人,可想起這種事要發(fā)生在瞳身上多少有些不開心。
胡晉自然也感覺到了現(xiàn)場氣氛那種微妙的尷尬,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傳說很久之前,神以一種特殊的凝膠制造出了早期的人類,但說到底,那只能算是個實驗體,想要他們固定為人形需要為他們注入神力,而注入神力的工具便是月亮,那是在邊境之地存在的光源,如同我們的太陽一般,但光線要更暗一些?!?p> “那些人類從一位傳說中的神使,或許是神明中的一位,那里學(xué)到了許多本該是禁忌的知識?!北R卡奇亞點(diǎn)頭,這個開頭同這里一樣,后面是其他神明發(fā)現(xiàn)后讓他們選擇,是選擇放棄智慧獲得繼續(xù)被改良的機(jī)會,還是繼續(xù)接受進(jìn)化但忘卻那些東西,顯而易見,祖先們選擇了智慧,因此神便下了禁止干預(yù)生命之源的禁令就隨他們?nèi)チ恕!?p> 但邊境之地的故事有另一個版本,“后來,他們中的一位女性覬覦賜予她生命的神力,便將月亮的祝福偷走了,這使得她與繼承她力量的后代,臉上都被刻下了這個記號,或許是神明給她留下的不可抹去的烙印,這使得她們無法在陽光下生存,只能生活在各個世界的夾縫之中,便是那方邊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