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英雄,但已經不是人類的英雄。——歌莉婭與主教的第一次談話
鵜鶘望著面前的壁畫,謹慎地措辭著。倒不是他想藏什么,因為禁制的存在,他的話必須要繞過一些重要的信息。
“上面的抽象符號是一種意識體的意思。那個畫出這幅壁畫的家伙是那意識體的忠實信徒,所以這幅畫也只是一名信徒對信仰的狂熱表現(xiàn)而已。但也正是這種狂熱使得我們不得不警惕起來?!冰Y鶘想了想繼續(xù)說,“那家伙信仰的可不是什么虛假的象征,那個意識體是真實存在的,一個象征著群星的意識體。至于名字,現(xiàn)在你也沒有能力知道的?!?p> 周紅軍點頭表示理解,然后問:“那么那家伙的目的呢?你能確保那家伙還在這兒?”
“當然?!冰Y鶘讓人感到一股胸有成竹的意味,“他無法逃離這個病棟,就像是飛鳥無法展翅離開藍天。這是他布局的地方,也是他的祭祀場地,而且所有被送入這個病棟的人的生命在踏足此地開始就被限制在這了。盡管這種限制可以轉移,也可以抹除,但我相信他的限制還在。”
“也就是說,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個狂熱的信徒,讓他和他的計劃都見鬼去!”周紅軍總結道,“那下一個問題,我們又要怎樣找到那個家伙呢?”
“很簡單,但也很困難的一件事?!冰Y鶘說,“看你的選擇了。”
“第一種辦法,我可以通過大肆地破壞,使得他的計劃受損?!冰Y鶘自顧自地說著,“但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在籌備著什么,所以我必須用大范圍的打擊,而這樣的話無疑會使病棟遭到損害。我無法保證接下來尋找到的真想的完整。至于第二種,那就是等他的出手了?!?p> “第二種·······”周紅軍陷入思考,打心底的他并不想執(zhí)行第一種辦法。
鵜鶘聳肩,語氣好似有些無奈:“那我就沒辦法保證你的安全了,還有就是我也沒有辦法知道他的計劃的規(guī)模,所以······”
周紅軍沉默了,他有怎不知道鵜鶘想說的是什么。確實,他們連計劃的規(guī)模都不知道,又是怎么能如此的草率?周紅軍深呼吸,他明白自己確實有些太心急了。
一位代表著群星的意識集合體,一個擁有著不俗力量的狂熱信徒。周紅軍隨便想想都知道這樣的組合會帶來怎樣的災難。所以自己該做出怎樣的選擇,選擇之后又會有怎樣的未來?
周紅軍有一次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是如此沉重,有一次覺得選擇是如此的難以做出。是代表著小毅的真相,還是選擇所有人?盡管鵜鶘說得模棱兩可,但周紅軍還是明白他的意思。但這樣的選擇,讓他不由得回憶五年前:也是夜晚;也是選擇;也是,同樣的兩方。
然后呢?周紅軍的記憶模起來,他記不清了?;蛘哒f根本不愿記清。
他該怎么選,選擇后他又該怎么面對?周紅軍迷茫了,他看著墻上那污穢的、雜亂的壁畫,一陣莫名的反胃。
“怎么樣?”鵜鶘好似在提醒,但好似又在施壓著。
不怎么樣,不怎么樣??!周紅軍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頭疼!頭疼!
為什么是我?為什么又是我!
鵜鶘望著面色痛苦的周紅軍,心里暗自愧疚著。他的本性不是這樣,但是江韻輝特地和他交代了要找機會狠狠地刺激周紅軍。也不知道為什么,但出于對上級的尊從,鵜鶘不得不是如此對待周紅軍。至于抱歉也只能在心里說了。
“那就。”周紅軍做出來選擇,“第一種吧。”
瞧瞧啊,多么諷刺的一幕。五年前的周紅軍是這幅模樣,而五年后的他也沒有什么改變??!為什么又要犧牲小毅呢?明明他是最無辜的一個人,明明機會都擺在了你的面前??上Я耍磺卸际窃谥苣愕脑捳Z中定下了未來,而過去的又怎能后悔?
“尊重你的選擇?!冰Y鶘點頭說,“那我就開始了?!?p> 周紅軍沉默著點頭。他默默地看著鵜鶘舉起手,開始在半空中緩慢地、充滿著韻味的舞動著,心中突然是有一股想要沖上去毀掉這一切的沖動。是啊,為什么我有一次的要小毅犧牲?為什么我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后悔了?那就讓我來幫你吧!”
突然,一道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癲狂和放肆的語氣是如此的目中無人,又是帶來如此的壓力!
周紅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還有思考的能力,但卻是只能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不有自主地行動。甚至連提醒都做不到,自己就像是一具傀儡,看著那個不明聲音的主人操縱著自己的身體,一步一步將自己推入深淵!
身體在動,周紅軍看著自己的身體的動作,無能為力。漸漸地陷入沉黑暗中。
一拳,周紅軍所能爆發(fā)出最強大力量的一拳。迅速又結實地打在鵜鶘完全沒有防備的側臉上。
“碰!”鵜鶘身子倒飛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墻上,撞出漫天的墻灰碎屑。
“你瘋了嗎!”鵜鶘艱難地從滿地的狼藉中爬起身來??谡窒驴梢钥匆妿椎酪蠹t的痕跡,這是力量反噬的后果,而且周紅軍這突如其來地一拳,更是叫鵜鶘手上的寶石多了幾條黑紋。
“哪有,我只不過是在幫你而已??!”周紅軍活動拳頭,上面磨出了血跡。
鵜鶘撐著墻壁,警惕地望著面前的“人”。是的,他不能確定此刻的周紅軍還能不能算在人類的范圍內。
一個普通人,成功地重創(chuàng)了一名叛死者。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叛死者體內的力量在平時可以為他們提供一層足以抵抗手雷爆炸的防御。所以說人類在頂尖的肉體力量也不可能使叛死者受到傷害的,雖然鵜鶘的力量有些抽調,但防御力仍可以和防彈衣相比。
所以周紅軍這一拳確確實實的讓鵜鶘感到了一股不安。在什么時候存在周紅軍是身上,那人的力量又強到了什么地步?
鵜鶘明白,自己絕不是那人的對手。一個附身足以削減他三分之二的力量,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加上周紅軍稍強壯的身體就能讓自己難以敵對。
那么他原身的力量有事什么級別的?他想要迎接斗姆化身的計劃有做到了那一步?
“不說話嗎?剛剛不是分析得挺好的嗎?”周紅軍開口,語氣中滿是不屑。
鵜鶘握拳,手背上的寶石散發(fā)出綠色熒光。但是可見的,手背上的透明寶石里面滿是黑色的霧氣。鵜鶘明白這東西馬上就要到達它的極限了,但沒有寶石做媒介,自己是無法完美駕馭體內的力量。
所以要怎么做?一擊必殺嗎,還是和他糾纏?
鵜鶘看著站在面前的周紅軍,向前一步雙手握拳,瑩綠的光芒環(huán)繞,大有一副死戰(zhàn)到底的意味。
“看起來你做出來選擇?!敝芗t軍臉色變得難看,大聲嘶吼著,“為什么!他們,你們,都要來干擾我!為什么不迎接祂的降臨?那才是真正的救贖,那才是未來!可看看你們,寧愿盲目地選擇死亡,也不愿意面對事實!”
“我們的選擇不是你能批判的。”鵜鶘仍然那么冷靜,仿佛沒有感受到周圍逐漸凝重的氣氛。
“哈哈哈哈!你們算什么!”周紅軍滿臉猖狂的笑意,是如此的扭曲、譏諷,“你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騙局!從一開始,就已經沒有未來可言!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活下去,在哪個只剩下寂滅未來中活下去!有錯嗎?沒有!活下去當然沒有錯,但你們仍然逼迫著我,從我看清一切起!
“所以我瘋了。我必須被放逐在這個沒有任何力量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自生自滅!哦,對了。還有無盡的折磨、監(jiān)視、實驗!這就是我的結局,所有背棄掌權者之人的結局,所有瘋子的結局!看啊,我失去了肉身,不得不依附在他人或是人偶上。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哪位存在會降臨的,只差一個時機罷了?!敝芗t軍如此的癲狂,如此的虔誠,“至于你們。哈哈哈,一個新人和一個凡人?你們將會是最好的見證者!是的,我會將你們的腦袋掛在祭壇的前方,你們將會見證,最偉大的降臨!在你們死后。”
鵜鶘靜靜地聽完周紅軍瘋狂的獨白。而在這期間,他身上的瑩綠色的光芒卻是愈發(fā)的深沉。還有那周圍的氣氛,已是從煩悶成為了壓抑。
時間在流逝,力量在積蓄,只等微風送來戰(zhàn)斗的訊息。
“看來我們是說不通了?。∵€想著能不能放我們一馬呢?!冰Y鶘的打趣在這股子的機械味下沒有絲毫感覺。
“哦,是嗎?”周紅軍瞇眼,卻是猛然踏步,一拳砸去。
鵜鶘正等著周紅軍的攻擊,雙手架住,滿身瑩綠光芒便是如潮水般順著手臂,便是向周紅軍進發(fā)。
“咔”輕微的聲響傳來。
周紅軍的力量在加持下早已突破了人類的極限,只見他又是一拳轟在鵜鶘的雙臂上,便是將鵜鶘兩條手臂直接震開。聽那聲音個,怕不是已經骨裂了。而周紅軍便是順勢抽身而去。
綠色流水般的瑩光沒有停止,依舊是彌漫在空中。兩人間隔不大,畢竟一條走道,再寬也就這樣。
而這緊湊的距離正好是給了鵜鶘一個機會。
光芒突然地爆裂,如是繁花盛綻時發(fā)美麗,將狹窄的走道填充。沒有喧囂;沒有塵浪;也沒有破壞,就真像是花的綻放,暴力的美感。光芒中,一道身影極速倒飛出來。細看,正是鵜鶘!
“好疼啊!”周紅軍遮擋著眼,滿身鮮血地從消散的光芒里走出。
但結果卻令人窒息。原本在鵜鶘的計算中,這樣的爆炸效果無非是不死也要脫層皮的。當然,這是靈魂上的攻擊,不然就是塌陷的結局了。但這根本沒用!甚至周紅軍再被波及的時候還能反擊!他身上的鮮血就是這么來的。
鵜鶘狼狽地摔倒在地上,掙扎著爬起。他的身體快達到極限了,原本頻繁使用超凡力量,再加上沒經歷訓練的身體,早在周紅軍開始那一拳是就要崩潰的。
至于現(xiàn)在,也只能說是運氣好吧。不過,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精神病院關的當然是精神病。鵜鶘當然知道,而且他也是知道被關押的這群人里都是個頂個的好手、強者。但他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種程度的。
應該都能到P級了吧。鵜鶘想著,默默地看著他走進。不過這樣說來,一個P級的會讓什么級別的家伙降臨?
鵜鶘忽然感到一股心悸。P級,Promotion晉升,代表著至少要衛(wèi)隊成員出手才能解決的級別。那么由他不惜一切都要降臨的會是?
D級、V級,還是A級?但無論哪一級。鵜鶘明白,若是不能成功阻止他的話,整個賀門市,甚至是整個東祺省都會陷入危機!倒時候,自己也許能活下去,但其他人……
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給按死在這兒啊!鵜鶘握拳,沖上。
鵜鶘的拳頭沒有任何章法,就是仗著速度和力量來拼命。
一次又一次地對撞,一次又一次地擊打著。鮮血流淌,雙臂也是傳來劇烈的疼痛,腦袋也有些暈乎乎的。
又一次破綻,鵜鶘到底是少了戰(zhàn)斗經驗。周紅軍老辣的眼光使得這處破綻如此顯眼。
一掌撥開勾拳,踏步,收身,回踢!
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充滿了一個別樣的美感。至于鵜鶘,只能說是還有一口氣吊著。
“砰!”墻灰落在鵜鶘的身上,但鵜鶘已是沒有力氣再去打掃了。
“咳?!焙目人?,殷紅的血液顯現(xiàn)在口罩上,從兩邊緩緩流下。肋骨吧,應該是。鵜鶘感受著身上的痛楚,反正小說里都是這么寫的。
“還要繼續(xù)嗎?”周紅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鵜鶘的身上,每一步都仿佛是催命的冤魂似的。
真強?。≡龠@樣下去,又會被打死的吧!鵜鶘心里有了膽怯,但到底還是站在了周紅軍的面前。
“我還沒倒下?。≡趺?,老人家累了嗎?”鵜鶘虛弱地嘲笑著。
周紅軍又一次來到了他的面前,看著虛弱的鵜鶘,笑了:“為什么你這么弱的家伙都要來湊一下?你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家伙就是廢物嗎,還是說你是儀式轉化過來的?”
鵜鶘沒有搭話,反而是一拳打出。但周紅軍只是隨手一掃,然后將他拎了起來,摸出了腰間的匕首。
“再死一次的感覺怎么樣?”周紅軍看著鵜鶘,笑著說,“這就是你們的選擇,死亡,死亡,死亡!無盡的死亡,無盡的黑暗啊!只有斗姆,只有祂,才是未來!才是希望!才是一切的可能啊!”
“所以呢,拋棄了你的一切?”鵜鶘反問,“這里可不全是你這樣的‘罪犯’,那為什么只有你還在這?”
“閉嘴!我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斗姆,祂才是救主!謊言和死亡,你們只有謊言和死亡!”周紅軍大叫著。
鵜鶘冷笑一聲,面前這家伙的腦子已經被污染了,沒救了。但他還是問道:“那不知臨死前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想詛咒我嗎?”周紅軍這樣說著,卻是滿臉的不屑,“馬科·費蘭特,記住這個名字!我等待你的詛咒,這對于星空來說不值一提!”
鵜鶘看著唐手中逐漸接近的匕首,笑了。無論這家伙說的真假,但有一點總歸是真的,那就是這個馬科·費蘭特的腦子絕對不正常了。
“死吧,死吧!在死亡的寂靜中向著斗姆祈禱吧!”馬科將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入了鵜鶘的脖頸處。
鮮血四濺,污穢的墻壁再一次受到了洗滌。生命在流失,熱量在一點一點地被抽走。多么熟悉的感覺??!
鵜鶘細細地感受著死亡,感受著生命的脆弱,感受著自己的無力。
突然!大地顫動,大片大片的石灰夾雜著水泥掉落,砸在地板上,露出上面交錯的鋼筋。
“轟!”
鵜鶘被唐粗暴地摔在了地上。他看見在唐的身后,巨大的車輛從上方砸下,砸出個大坑出來。出大事了??!鵜鶘看了眼上方,心有余悸。辛虧早讓雷荃做了準備,開啟了儀式,不然的話……
至于唐,則是呆了好一會兒。隨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操縱著周紅軍的身體就往大坑處跳了下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晃動還在繼續(xù),就好似一場說來就來的地震。但鵜鶘知道這不是地震,而是比地震更加危險的東西!
但是疼痛和失血過多帶來的暈眩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
“看來要死了啊?!冰Y鶘小聲說著,“不過馬科·費蘭特也真是好玩。匕首,凡人的匕首啊……”
遺言沒有說完,鵜鶘的氣息便是斷了。
事情越來越多了,但結局究竟會去往何方?這小小的病棟里又藏著多少設計和欺騙?
夜晚的微風習習,倦鳥歸巢。但不要說夜深,時間還有大把,白日的晨曦還未泛起魚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