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震先動手演示了一遍商務(wù)咖啡機的操作:加豆子、添水、出咖啡,幾個按鈕一點就完成了,幾乎是全自動。
到打奶泡的環(huán)節(jié)要用到蒸汽噴嘴。那一步操作稍微有些復(fù)雜,但寧震的手勢很干凈,一手持著不銹鋼奶泡杯,一手操作用蒸汽噴頭噴兩下,然后“嗚嗚”的鼓泡聲中,鮮奶膨脹起來。
用打圈的方式做出的奶泡又細又密,緩緩注入糖漿和濃縮咖啡,寧震的手腕動了動,用手腕的巧勁畫出了一片樹葉,最后淋上肉桂粉,一杯卡布基諾做好了。
阮芫已看得眼花繚亂。
“你試試?!睂幷鹪谀ú忌夏四ㄊ帧?p> 阮芫憑印象模仿著操作,噴口出蒸汽的時候,阮芫嚇得后仰著躲了躲,拿著鮮奶杯的手伸得老長,跟點炮仗似的,把寧震逗樂了。
“靠近點?!睂幷鹫f,“噴嘴都沒浸到鮮奶里。”
阮芫又往前一點,但最終打出來的奶泡氣孔很大,算是勉勉強強做出一杯咖啡。
然后,寧震又教阮芫用手搖磨豆機磨豆子,電動的磨出來顆粒粗細不好掌握,做手沖咖啡還是要用手搖的比較好。
寧震一邊操作,一邊講要點,用什么豆子,用什么壺煮水,水溫和沖水的手勢,都娓娓道來。阮芫聽得很仔細,一邊抬眼看,一邊低頭記,額前一縷發(fā)絲垂在臉側(cè),也無暇顧及。
寧震真心覺得阮芫在學(xué)生時代一定是個認真的學(xué)生。
寧震取走濾紙,純粹的咖啡香味幽幽散入空氣中,他把銅壺放在抹布上,看看阮芫。
她還在記筆記,毫無察覺,直到抬眼對上寧震若有似無的笑意。
“來試一試手沖咖啡?!睂幷鸨镏?,提醒阮芫現(xiàn)在是實戰(zhàn)演練。
放下筆和本子,娟秀的字跡映入寧震的眼簾。
字如其人,瘦金體和阮芫還蠻搭的。
阮芫屬于那種看了就會,一上手就廢的類型。手勁很淺,豆子磨得磕磕巴巴,沖水的銅壺一掂起來,壺嘴的水直接沖到杯子外面。
寧震好脾氣地用抹布擦了擦,耐心地指導(dǎo)要用手肘的巧勁。
最后,同樣的豆子和水,沖出來的咖啡卻差了不止半點意思。
“你還是請個人吧?!睂幷饘嵲跊]忍住,提了句中肯之言。
阮芫素凈的臉上泛起了紅暈:“我真的那么差勁嗎?”
寧震的肚子適時地“咕?!绷艘宦暎嫒钴窘鈬?。
這下輪到寧震尷尬了:“我還沒吃飯。”
阮芫看了眼時間,快九點了:“嗯,謝謝你教我。我一定好好練習(xí)?!?p> 阮芫合上筆記本,淺笑一下,塞進包里。
“我請你吃飯吧?”阮芫問。
“不用,我晚上還有點事。”明晃晃的拒絕。
阮芫沒再強留。
阮芫的手停在抹布上,無意識地擦著桌面。
發(fā)呆的那一會兒,流理臺上的杯杯盞盞已經(jīng)被寧震收進了水池,他挽起袖子,開了水龍頭。
阮芫更抱歉了,將自己的毛衣袖子捋上去,露出纖細白嫩的手臂,跑去水池邊搶著洗。
猝不及防,“嘩”。
水龍頭的水噴了自己一身。
真狼狽。
“沒事,我來就好,趕緊收拾好,早點收工?!睂幷疬f給阮芫一條干凈的軟布。
阮芫擦著衣襟,卻再不敢動手做事了。
她以前不知道,她的手指只有在舞蹈的時候才靈活好用。
熄燈,關(guān)門,鎖門。
夜深了,咖啡課還沒有上完,卻又到了分別的時候。
“寧震,路上小心?!?p> 寧震已戴上頭盔跨坐在機車上。
他一邊扣著頭盔的搭扣,一邊問:“你怎么回去?”
“我叫了車,一會就到了?!比钴镜穆曇魧庫o如水。
“真的沒關(guān)系?要不我陪你等車來?”
寧震的手已經(jīng)搭在車把上,下一秒就要發(fā)動引擎。
“真的不用?!?p> 寧震點點頭。手握車把擰了兩下發(fā)動車子。摩托車“突突”著呼嘯而去。
阮芫怔在原地,等回過神,網(wǎng)約車已停在了面前。
……
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
最好愛狠扯平倆不相欠
感情說穿了一人掙脫的一人去撿
……
電臺里莫文蔚的歌聲低低地吟唱,出租車行駛在冬夜的街道上。
感情說穿了一人掙脫的一人去撿。
這歌詞寫得太真實了。
阮芫心想。
……
“我到家了。”
“嗯。”
“晚安?!?p> “晚安?!?p> ……
“阮芫,那天的事忘了行嗎?”
“嗯?!?p> ……
“阮芫,我們是朋友對嗎?”
“嗯。朋友。”
“晚安?!?p> “晚安?!?p> 墻上,大幅人物肖像依然醒目。
芭蕾舞裙裙裾向后折去,像一把打開的折扇。阮芫微微收著下頜做出俯首的姿態(tài),雙臂交疊在胸前,笑容凄美。
……
寧震到了家里,從冰箱里取出便當(dāng),扔進微波爐里轉(zhuǎn)著。
打開電腦,插入U盤將剛才沒來得及做完的工作繼續(xù)做完。
看設(shè)計方案,看圖紙,回測細節(jié),在產(chǎn)品交出去之前,對項目進行最后一步的把控,他這個CEO當(dāng)?shù)镁ぞI(yè)業(yè),相當(dāng)盡責(zé)。也許是當(dāng)設(shè)計出身,相比擺兵布陣,他更喜好領(lǐng)兵打仗。
幸好許多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都是如此,蘋果的前CEO喬布斯走的就是這種路線。
心中有事,他剛才教阮芫做咖啡的時候,便有些不自覺地在趕時間。
阮芫一下子跟不上節(jié)奏,這真不能全怪她。
不過,方法都會了,只需勤加練習(xí)即可。
寧震還是決定開張前再抽空去看一下,既然答應(yīng)了教她,總不能只管教不管會。
微波爐里的飯“叮”好了,寧震掀開盒蓋,掰開竹筷,一邊扒飯一邊繼續(xù)工作。
腦子被工作占據(jù),心態(tài)就歸于平和了。
半小時后,工作完成,洗浴沖淋。
寧震從浴室出來呈大字型躺在條紋床單上,放空了一瞬,好像暖氣太足了,整個房間都有些悶。
寧震走去窗戶邊,拉開一條縫,寒風(fēng)透過窗戶縫吹進來,吹得人一個激靈。
他披上睡袍,索性從褲子口袋里摸出打火機和煙,對著窗口抽煙。
寧震打開屏鎖,點開朋友圈,希嫻的頭像還是在香港時候拍的,頭戴米妮耳朵,笑得眉眼彎彎,朋友圈的最近一條更新是:一年又要過去了,年頭立的flag實現(xiàn)了嗎?
她的自言自語與他好像某種提醒。
寧震對著冷風(fēng)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煙,煙霧在慢慢散去,化成屢屢青煙。
她此刻在他身旁嗎?
寧震又點開阮芫的頭像,下面的第一條朋友圈是:祝賀我開啟了副業(yè)人生。配圖是一把鑰匙和一個帶著咖啡館LOGO的杯墊。
寧震點開對話框,最后一條消息止步于“晚安”。
他在對話框中輸入:
“阮芫,那天的事忘了行嗎?”
點擊“發(fā)送”。
他搖頭,抖掉煙灰,去關(guān)窗。
他又拿起手機,決定把剛才的話撤回。
阮芫已經(jīng)回復(fù)了。
她說:“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