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斷腸人在路上,空軍了一整天的林煩心情不太好。
走在回城路上,他在猶豫自己該去哪里。
想了許久,左右無事,那便去勾欄聽曲,長長見識。
華燈初上,臨安城最有名的酒樓里,一個奇怪的組合,正在大吃大喝。
“你說林煩死哪兒去了?他死不要緊,那一百兩銀子掉了就太可惜了?!标愲x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見對面的無華不說話也不吃飯,她有些心疼。
“你多吃點,不吃怎么有精神呢?”
無華不想說話,只是在低頭默念心經,以壓抑自己心頭的怒火。
早知道就躺在屋里睡覺,起碼觀天司的飯還能吃,不至于出來看著別人喝酒吃肉,而自己只能喝一碗能照見面容的稀粥。
余光發(fā)現(xiàn)無華只是看著稀粥發(fā)呆,陳離手拿雞腿指著稀粥說道:“這可是天香樓大廚親手煮的粥,我可是好一頓忙活才買到,你不要不識好歹。”
“阿彌陀佛,施主還是不要太過分,貧僧也是有怒火之人?!背弥鵁o華說話的空檔,陳離將手中的雞腿啃掉,剩下一根骨頭彈到無華身上。
“那好,你有怒火,我待會兒就帶你去教坊司泄泄火,你要吃飽了才有力氣泄火。”
將碗中的最后一口酒喝掉,陳離朝店小二喊道:“老板結賬,算在這和尚頭上。”說罷,她便從二樓翻身而下,落到街上。
無華噌地一下站起,店小二默默后退,手已經摸上了地上的條凳,雙方劍拔弩張,隨后無華還是從懷中掏出銀兩結了飯錢。
臨走之時,還不忘將那照出人影的稀粥喝掉。
“哎呀,成爺,什么風又把你吹來了,昨日你可是花掉了幾十兩銀子,今兒還有錢嗎?”老鴇嘴上喊得熱情,腳下卻是沒動,手里還拿著個矬子在修指甲。
“開玩笑?大爺會沒錢?小桃紅可是答應了今日免費!媽媽你還是去一邊兒候著吧!”孫成說完就要繞過老鴇踏進樓里,老鴇伸手一抓,便將孫成薅在手里。
“我的成爺,我這可是青樓,是勾欄,不是養(yǎng)濟院,可不給免費的飯,更不給免費的人兒,姑娘們本就靠身體賺錢,你居然還要白嫖。”
想到小桃紅和她那些姐妹的火熱,孫成又有些舍不得,大聲對老鴇說道:“哼,君子一言當駟馬難追,難道你青樓的姑娘說話就可以當放屁?”
“就放了,能怎么著?沒錢你進什么青樓?”老鴇鄙夷地看了孫成一眼,隨后便大聲嚷嚷起來。
“來看看,這里有個沒錢還想進青樓的窮挫大!”
誰都想享受眾星矚目的感覺,但不是這個時候,孫成暗自憤恨地看了一眼老鴇,轉身離開了青樓。
過兩天他就來查這里,一定要讓她好看。
他孫成吃定這該死的老鴇了,天王老子也攔不住。
晃蕩到楊柳街的牌坊,孫成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那脖子上掛著的白狐貍,想看不見都很難。
那人正是空軍回來的林煩,此刻正畏手畏腳地踏進楊柳街。
“林煩,你來楊柳街干嘛?”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林煩一下子僵住,他緩緩地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眼便看到了孫成,孫成見他看過來,還向他連連揮手示意。
而周圍的眾人也因為這聲音看向林煩,看著畏手畏腳的樣子,應該是某家的公子第一次來這些地方,估計到時候會有好戲看了。
被熟人發(fā)現(xiàn),林煩也不裝了,大大方方的挺直腰板,四平八穩(wěn)的朝孫成走去。
人還未靠近,他便大聲喊道:“孫哥,你不是要去芙蓉街小住嗎?怎么來楊柳街了?”
孫成一臉的晦氣,連連擺手說道:
“唉,別提了,芙蓉街這幾天漲價了,昨天我就分到三十多兩銀子,往日還可以在那里小住幾日,今天卻敵不過一宿?!?p> 聽完孫成的話,林煩扭頭看了看楊柳街里面的青樓隨即又轉頭看向孫成,他有個不好的猜想。
“等等,芙蓉街和楊柳街是一樣的嗎?”
看見林煩臉上的錯愕,孫成便以過來人的身份和他介紹。
“芙蓉街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教坊司,那是官營的青樓,楊柳街都是私營的青樓,對了,林煩,借孫哥我二十兩銀子,過幾日還你?!?p> 林煩隨即掏了二十兩銀子遞給孫成。
“孫哥你知道的,我還要回去修道觀,今日本來想見識見識,不曾想需要花這么多的錢,還是算了?!?p> 說完,不等孫成說話,林煩便轉身朝楊柳街外走去。
確定孫成看不到自己,林煩便在路邊隨手找了個人,打聽了一下芙蓉街的位置,面帶笑意地走了過去。
芙蓉街名字雖然帶著街字,除了最靠牌坊的幾個大青樓,剩下的都是些小院。
看著這燈紅酒綠的世界,林煩還在猶豫該去哪里,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看不出你這小子很喜歡來這種地方。”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再看到那熟悉的光頭,林煩只覺得人生無常。
說話之人赫然是陳離,身后還跟著無華,發(fā)現(xiàn)林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無華雙手合十,向林煩道了個阿彌陀佛。
“你帶著他逛青樓,他師傅不會殺了你嗎?”
“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么?走,你請客?!标愲x玉手一揮,大搖大擺地向前走去,隨后她便在最熱鬧的青樓面前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抬腿走了進去。
無華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也跟了進去,只剩下林煩一人,門口的龜公看見林煩站在門口,連忙上前將他拉了進去。
步入青樓正殿,便看到一個如飛天的女子在臺上隨琴聲起舞,舞帶翻飛若驚鴻游龍。
琴聲急轉而下變得婉約,女子也隨琴聲舉步輕搖。
“跳得好,琴彈得好,舞跳得也好,有賞!”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琴聲,接著便是謾罵聲紛至沓來。
“那狗東西有幾個錢不得了是吧?來,你賞,爺?shù)挂纯茨隳苜p多少?!?p> “哪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在狂吠,敢打擾幽月大家的琴聲?!?p> “就是,給爺站出來。”
“我站出來了,你們能把我怎么滴?”伴隨著一個猖狂的聲音,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從貴賓座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