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二
灰色墓園
歌蕾蒂婭走向他們口中的墓園,卻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用柵欄圍住的一片有許多小土丘空地罷了。簡潔,干凈,這墓園卻如此之大一眼望不著邊。是啊,對于這樣一個沒有外界的地方所有死去人都在這里,如此之大并不意外。蒼白的泥土,蒼白的木質(zhì)柵欄,就連墓園旁的一棵樹上的葉子竟也是蒼白色的。黃沙是什么時候變成泥土的?不清楚,不記得,也不需要記得。歌蕾蒂婭漫步在這蒼白墓園尋找她要的線索。
沒有,還是沒有,伴隨著步伐的只有讓她不舒服的從鼻尖感受到的海腥味。這里,臨近大海?歌蕾蒂婭握緊長槊......
沒有,還是沒有,并且已經(jīng)走到頭了,有多少墓?不記得,歌蕾蒂婭不會去記住這些。她只得微微嘆氣,準備離去。
樹,蒼白的樹,孤獨的樹,歌蕾蒂婭倚在這樹身邊,脫水癥使得她已消耗了大半的體力。海邊的微風(fēng)拂過她的臉頰,揚起她的劉海。歌蕾蒂婭再次閉上了雙眼,卻只感受到了安寧。孤獨的樹,孤獨的人,歌蕾蒂婭感覺自己好像也是這墓園的一部分,這樹的一部分......
太陽逐漸落山,空氣又開始帶著寒冷“侵人肺腑”,在歌蕾蒂婭再次起身才注意到這樹的另一邊竟也有一座石碑。上面的碑文更是讓她驚喜不已,那不是古代的文字而是阿戈爾現(xiàn)代的文字,這定是她留下的線索。
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伊萬諾夫
愿你在地下安眠
你是我們的小英雄
年僅十三歲的你卻遭遇了諸多的不幸
父母早亡
貧窮與饑惡
卻被你化作對自己靈魂的錘煉
所謂苦痛
就是在你經(jīng)受在最大的打擊后
又反手再把你拖入更深的深淵
你終連最后的居住之所也無法保留
眼睛閃著淚光
揮揮手
與我們一同踏上這條苦難之路
多少次
無數(shù)次
你用你的勇敢與愛
打破黑暗的重重圍捕
拯救我們于水火之中
我不了解你
不了解你們
但你們卻是我最堅實的后盾
謝謝你
深海獵人謝謝你
阿戈爾謝謝你
晚安孩子
你會化作星星守護者我們
太陽終于是落山了,歌蕾蒂婭來到一座旅館,浸泡在這狹窄的浴缸之中,她又扎起發(fā)髻,輕輕地走到鏡子前,用白嫩纖細的手指撫摸自己的脖頸,看向脖子上的“鱗片”,時間不多了,來不及休息了,她又穿好衣衫,挑燈開始了對古代碑文與亞歷山大墓碑上詩句的解讀。一旦開始工作便是外界一切都模糊了起來,那燈早已因煤油不足而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從窗外灑過來的一席月光,筆尖的“沙沙”聲,樹葉飄落的微微顫動,冷峻認真的白發(fā)女子,是這月光最美的陪襯。
“你會化作星星守護我們?!彼唤?jīng)意間脫口而出,竟將她拉回現(xiàn)實,她從窗內(nèi)探出頭去,尋找那顆“她”,“她們”。
不對,一絲疑惑涌上心頭。
這個“井底觀天”的世界竟會有旅館?沒有外界,沒有與外界溝通的一切手段,沒有..沒有......
歌蕾蒂婭趕忙換好長靴,握緊長槊,奪窗而去。
夢
寒冷的風(fēng)吹過她的肌膚,但這并非她打了個寒顫的原因,她應(yīng)該離開,但眼前的場景將她釘在那里......
殘破不全的身軀,一具具上面帶點血肉的白色枯骨,在街道上行走著,他的內(nèi)臟在那不穩(wěn)的步伐下從中滑落,摔在地上,那枯骨繼續(xù)步履蹣跚地“行走”著,遍地血污......一個枯骨栽倒了下去,連帶著肋骨與那跳動的心臟一同“撞”在地上...還有一具,還有一具!
這是什么場景?
骨頭之間互相摩擦的咯咯聲、從它那一只眼流出帶血色的淚水伴隨這陣陣哭聲、有一股力將它們的肉扒下來,撕扯著它們的血管,它們發(fā)出陣陣嘶吼,那是它們疼痛的尖叫。早已聽不到風(fēng)聲......
行尸走肉!遍地的行尸走肉!
原來自己早已深陷危險!
她恐懼了?
風(fēng)吹亂了她的頭發(fā),她呼吸紊亂,她轉(zhuǎn)過身,快步逃離......
逃,逃向哪?
她沒有思考,她無法思考,任由腳自己動,任由腿自己跑......
自己逼近了“真相”,那些珍貴的線索決不能就此掩埋,斯卡蒂,勞倫緹娜,或者是烏爾比安都可以,一定要將這線索傳達出去!
她來到那蒼白的墓地
她呼吸急促,她心跳急促......
那墓上漂浮著一白色身影,散發(fā)著微微白光......
那身影竟轉(zhuǎn)過身來,緩緩張口:
“你好,來自深海的女士?!?p> 歌蕾蒂婭愣住了,這是什么,鬼魂?那身影逐漸清晰起來,竟露出一張少年的臉龐。歌蕾蒂婭想起了什么,問道:
“你是,亞歷山大?”
“是?!?p> “你已經(jīng)死了,這是你的墓,你是什么?鬼魂?”
那男孩不急不慢,溫柔回答:
“是。”
“我不太明白。”
歌蕾蒂婭緩緩起身,在這大陸上她再沒見過比著奇怪的事了?!肮砘瓴⒉粶蚀_,我只是被困于此的靈魂,被‘主教’大意疏忽在此的靈魂?!?p> “主教?深海教會?”
“我會告訴你的,全部......能否先告訴我你的姓名?”
“歌蕾蒂婭?!?p> “謝謝您的信任,歌蕾蒂婭女士,我聽過你的名字?!?p> ......
“歌蕾蒂婭女士,我能夠看到你的靈魂支離破碎,請多與自己說說話...”
遺跡
一聲巨響從小鎮(zhèn)中心的大本鐘穿過一座座房屋,將沉睡中的歌蕾蒂婭驚醒。歌蕾蒂婭竟倚靠在那樹下睡了過去。剛剛那是夢?歌蕾蒂婭站起身來,本群星閃耀的夜空卻蒙上一層黑色的面紗,連月光也無法透過??隙ú皇?,一定不會是!歌蕾蒂婭這樣想著,握緊長槊,信步向海邊走去。
“在南面的山崖下,順著海邊的沙灘向東,那里有你尋找的遺跡......”
海風(fēng)吹拂臉頰,撩起白發(fā),用手壓了壓帽子,好像在陰影中一些東西開始蠢蠢欲動,歌蕾蒂婭面朝大海,嘴里輕輕唱起出發(fā)前斯卡蒂教的歌謠:
潮起潮落浪拍在海岸
我赤腳踏在海邊
一聲聲歌謠
喚起我的思念
幾只恐魚猛地撲了上去,歌蕾蒂婭踮起腳尖,微閉雙眼,無需用視覺便能感觸到周圍一切,輕盈的旋轉(zhuǎn),便躲開這一擊,右手握槊,又向前輕步踏去,手一松一轉(zhuǎn),在這優(yōu)雅的舞蹈下,幾只恐魚便倒在身下。
來自海底的歌聲
洶涌殘暴的怪獸
無知的人終不能至死方休
歌蕾蒂婭的動作突然迅疾起來,長槊猛地穿透了恐魚的胸膛,她又轉(zhuǎn)過身,將另一只一腳踢飛。
我握住了槍柄
飛向了未知的危險
清楚自己背負著所有苦難
槍尖劃過他們的喉嚨
刺穿它們的胸膛
這種程度的困難還攔不住我
長槊在她的脖頸處盤旋,她也在那里旋轉(zhuǎn)著向前,扎好的發(fā)髻散落開來,銀白的長發(fā)也隨其旋轉(zhuǎn),又伸出手猛地將長槊一甩,在雙手中旋轉(zhuǎn)幾周后又定在了最后一只倒在地上但還有氣息的恐魚身上。
一曲終斷
潮漲潮退浪拍在海岸
我回望凝視深淵
一件件往事
喚起我的回憶
來自過去的遺跡
遺跡已在眼前......